己更像一个被下了“囚降”的魂魄,就算身躯朽烂成泥,依然无法挣脱皮囊的束缚,会很清醒地体会沉埋地下,被虫嗑鼠咬的痛苦。
起初的时候,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栽在什么事儿上,后来从桂姑姑的言谈中感觉到了一点儿讯息,要怪就怪自己多管闲事,好好的跑了一趟寿皇殿,神差鬼使地劝动了十四爷允禵。有人在雍
正皇帝面前说了两句闲话,雍正以为我对宝亲王弘历有所暧昧,不然怎么会冒此风险?
本来雍正只是猜测,没有想到我会白痴到自己送上门去,挡不住富察氏和乌喇那拉氏的央求,跑到牡丹亭来。
以前笑话守株待兔的那个农人够笨,现在看我自己,比那只跑懵了去撞树的兔子还傻,还一直写那么虐脑子的纠结文章,左绕右绕地兜着读者转圈圈,有人就恨得牙根痒痒地留言说,文章且不说好坏,就恨这个作者写文,总是猜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实在可恨之极。
当时我还自己窃笑不已,洋洋自得地暗道,要是让老兄您猜出来,后边我还写什么?
不过这也不算很悲摧,毕竟是自己心甘情愿,周瑜打黄盖吧。
后边又了解了一些事情后,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地变成了炮灰。
那个羁绊住弘历的姑娘,乌雅耶芙,说来还是我的老乡,不过她出身青楼,本是密云县的一个花魁,艳帜高张,石榴裙下,不知道拜倒了多少花花公子,谁知道这个姐姐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惯会沾花惹草的宝亲王?
雍正已经将儿子弘历当成皇储来培养,作为一个皇帝,不但要靠自身的修为智慧,还得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因为宝亲王弘历少年英俊,倜傥风流,在臣工之中,已然有了微词,雍正当然不愿意儿子再为了个烟花女子蜚短流长。
于是雍正皇帝吩咐纳兰侍卫,将桂枝巷的那个姑娘解决掉,永绝后患。本来身为亲王,多娶一个妾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但是风月场合里边的姑娘,出身微 贱,就是拥有倾国倾城之貌也不配给亲王侍寝。
没有想到纳兰侍卫带着人去了桂枝巷,那里已经人去屋空,一打听,原来乌雅耶芙已然被宝亲王的人给接了去,结果惹得雍正大怒,这才把宝亲王弘历给召来痛斥。
只是将乌雅耶芙接了来,是侧福晋乌喇那拉氏的主意,而且她和嫡福晋富察氏也商量过。
接乌雅耶芙的事儿,事前弘历并不知道,等人到了宫里以后,宝亲王弘历还没有琢磨该怎么处理呢,就被召到牡丹亭。雍正怪罪下来,他自然无法推诿,只好担承下来。
事情断断续续地了解了,难怪那天宝亲王弘历跑来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往好里想,他是在传递信息,提醒我有所注意;往坏里想,他是要为自己摆脱干系,免得牵涉进这场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月流言之中。
再想想乌雅耶芙这件事,我已然不大相信宝亲王的嫡福晋富察氏是真的愿意,睡榻之旁焉容他人酣卧?宝亲王弘历好像对这个乌雅耶芙甚是迷恋,乌喇那拉氏会巴巴地跑去接人,分明是在弘历面前邀功讨好。
如果富察氏照理拦挡,就会落个不贤的名儿,只得顺水推舟,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有将计就计的打算。
呸。
不想了,爱咋咋地,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既然沦落到这儿,就算被判了有期徒刑好了,熬上十年八年,还能出去,总强过做那个迟早守寡的答应。
一心二用,是我从小就练出来的本事,尤其一边做事一边思索,曾经让我错过家门而不入。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眼前多了几双鞋,前边的那双是花盆底儿,自然是位主子。
未及抬头,先公然跪到一旁让路,耳边听到布泰答应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呦,兰儿真是个勤快人儿,人聪明,又机灵,锦惠,你有福了。”
锦惠原来是桂姑姑的名字,听到布泰答应的话,桂姑姑屈膝含笑:“是,奴婢托泰主儿的福,容芷兰,还不谢谢泰主儿?”
叩了个头,心平气和地道:“多谢泰主儿夸奖,奴婢不敢当。”
这声泰主儿叫得布泰答应十分舒泰,笑声更柔:“在这里当差还习惯吗?兰儿啊,没见到你的时候,还不觉得,今儿见到了,居然舍不得你,总想着我们从前在一处服侍万岁爷时的情形,不知道锦惠舍不舍得我讨了你去?”
半真半假的玩笑,听得我脊背生寒,桂姑姑笑道:“泰主儿说笑了,连奴婢一身一姓都是主子的,泰主儿要了她去,是容芷兰的造化,也是奴婢的福气。”
这一问一答之间,就要将我送到火坑里边去,桂锦惠已经要扒我一层皮了,再弄到布泰答应那里,我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可是如今,我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还有着获罪被贬的案底,要杀要打,何须征得我的同意?
忽然间想到了死,如果真的被桂姑姑做个人情送给布泰答应去折腾,我还是死了吧,也许这执着不灭的魂魄还能穿回去,我还有一个《铁马萧萧胭脂雪》的坑没有填呢。本来这个纯正传统武侠的文就没有几个人看,如今耽搁了这么久,还不都跑了?
因为桂姑姑答应得太快了,布泰答应反而有些惶惑,毕竟她想做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尽管她对我恨得牙根痒痒,但还没有愚蠢到把事情做在明处。
说了几句话,布泰答应风摆杨柳的走了,桂姑姑走到我身边,冷笑了一声:“你也是当过姑姑的人,怎么走个路,也不多长几双眼睛?滚那边跪着去,看见你心里就堵得慌!”
骂没有骂得特别狠,因为清宫里边的规矩,对宫女许打不许骂,但是打重了,或者出了人命,不但改宫的首领太监和姑姑被惩处,就是下令责打宫女的主子娘娘也会受到惩罚。
乾隆的惇妃汪氏,就是因为打死了一名宫女,从妃降为嫔,首领太监等人也受到了革去顶戴和罚俸的惩罚。
所以为了少带出伤痕,这些管事的姑姑们更喜欢用体罚的形式,挨着墙角一跪,不晓得会跪到什么时候,还不及挨打来得痛快,疼固然疼,熬一阵子就过去了。
到了牡丹亭以后,很多被罚跪的小宫女都可怜兮兮地哀求桂姑姑打她们。
被指令到院墙的一处角落跪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眼前就开始发花,感觉墙面会随时扑过来压到我。
虎落平阳被犬欺,好歹没有把我送给布泰答应,忍吧。
老子装过大叔,装过玛丽莎,装过十三,也不差再装一回孙子。
心里充溢着愤愤之气,先前那点厌生的哀思一点儿不见了踪迹,果然悲摧是天生的,我还是比较适合在打击和挫折中茁壮成长。
噗。
很热的一口气呵到了我的脸颊上,然后是嘻嘻的笑语:“我即为文生,复愿为文死……”
说话的声音很低,是个陌生少年的声音,颇有磁性,听到我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集合石条件反射般接续下边两句:“我死文犹在,人生当如此?”
奶奶!
话音未落,心里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同时也被雷得外焦里嫩,不会又穿了一个来吧?
这四句本是我一时兴致所来而写,这个人是谁?
愕然地回过头,真的是一个少年,很阳光那种,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亲王的打扮。
雍正膝下,真正长成的儿子只有三个,老三弘时已经没了,这个应该是老五,和亲王弘昼。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也瞪着眼睛看着我,看了半晌,我忍不住问他:“你是谁?”
问了一句,仍然不敢相信他也是穿来的,虽然穿越分很多种,同世穿就是借尸还魂,异世穿—就是现在流行的穿越;同性穿是女穿女或者男穿男;异性穿就是很多人都感觉到龌龊的男穿女或者女穿男,不过这些比起另一种穿越——群穿来说,那是小雷见大雷。
我和bear的双穿已经够囧,难道又来了一个小三?
哈哈。
那少年看上去特别开心,也特别得意,不答反问:“你猜猜我是谁?”
看着他嘻嘻哈哈的形容,还真猜不出他是谁,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是lilian321?bt莲?月冷心寒?苏望天?阿飞?随风而逝?琉璃?”
问了一串名字,都是在群里常常互相tx的人,结果那少年只是笑,然后摇头,我头脑中一片空白,继续问道:“那,你是米粒?荷子?猫猫?汪汪?月正西狗?yy妖言惑众?疯子?”
哈哈哈。
少年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已经笑到抽搐:“好玩好玩,小子,你果然没有骗我,这个容芷兰果然有趣,只是她究竟在说什么?”
他笑着说话,然后向树荫里一招手,只见永琏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看着我满面诧然,笑嘻嘻地道:“五叔,你听不懂就对了,不是黯子门下,焉知其中隐衷?”
这少年果然是和亲王弘昼,那个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王爷,他拧了一下永琏的脸:“混小子,你今儿可欠了五叔一个人情,我陪着你来了,人一会儿也如有所愿地带走,你可怎么谢我?”
长舒了一口气,不是穿的就好,不然没雷死别人,先就要了我的命。
原来又是这个永琏搞得鬼,真是气煞人也。
暗自瞪了永琏一眼,不晓得他又要动什么心思,那边桂姑姑看到和亲王和小阿哥永琏过来,连忙过来行礼。
和亲王弘昼负手而立,点了点头,然后用下颌一点我:“我这儿有些事儿,需要个奴婢差遣,你,跟我来。”
真作假时真亦假
除了牡丹亭,经过一段抄手回廊,便是一带荷塘。
正是署中,荷花玉立婷婷。
跟在和亲王弘昼和永琏的后边,心里并没有太过诧异,看来是永琏央求了和亲王弘昼帮忙,不然他要想见到获罪被贬的我,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永琏终于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地四下看看,这个地方正好是回廊的转角儿,一边是大如华盖的荷叶,一边是嶙峋奇兀的假山。从被割裂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外间情形,外边看这里,却是视线的
盲点。
涎着脸,永琏的小手摇着和亲王弘昼的胳膊,讨好地笑道:“好五叔,您最疼永琏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嘿嘿……”他笑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呸。
和亲王弘昼也笑着啐了他一口:“你居然懂得不好意思?方才不是说得挺溜吗……”
不知道和亲王弘昼下边要说出什么话来,吓得永琏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出来,和亲王弘昼用眼光瞟了我一下,然后笑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哈哈,永琏,这个也差太多了,早晚你玩出火来。”
这几句话,可大有深意,半是玩笑半是规讽,而且摆明了是冲着我说的,可是我又不认识他,他干嘛要奚落我?只是,听他话里话外,好像在说我和永琏。
心念动处,眼睛也瞪了起来,我和永琏?
怎么可能,这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我们只是师徒而已,我既不是蕾丝,也没有师徒恋的癖好,永琏在我心中,完全就是bear,那个迷糊的孩子。
我们结缘于网络,结识于现实,到现在,不过同是天涯穿越人,除了囧,还有相同的感慨和落寞。
仅此而已。
只见永琏那两条黑亮亮的眉毛,在小脸儿上乱拧,冲着和亲王弘昼挤眉弄眼,和亲王弘昼噗嗤一笑:“好了,都答应你了,五叔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你们该说什么快点儿说,我们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了。”
他说着话,向外边走开了两步,站在听不清我们说话的地方,这才背着手,好像在赏荷一样,实际上是在把风儿。
一见和亲王弘昼看不到这里,一把拧住了永琏的脸蛋儿,低声喝道:“给我从实招来,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大约是太用力了,永琏白嫩嫩的脸蛋儿上立时泛起了嫣红,鼻子一抽搭,眼泪就滚下来,万分委屈地哭道:“师父你讲不讲道理?为了能见到你,这些天我跟没头儿的苍蝇一样,什么法子都想
到了,最后连鸡鸣狗盗的法子都想到了,还是进不来。为了求得动五叔,我连自己的清白都豁出去了……”
他一边说,眼泪成双成对地往下落,哭得可怜,我心骤然一紧,未等他话说完,连忙蹲下来,我神色有些惊慌,一边用手揉着他被我拧红的脸颊,一边急急地问:“你,你吃亏了?弘昼他,他怎会如此禽兽不如?”
眨眨眼睛,永琏愕然地望着我,晶莹的泪珠儿还在大眼睛里边打转,有些结舌:“师父,我……我……我”
咬着嘴唇,我浑身发冷,没有想到,这个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王爷,居然还会如此龌龊卑劣地恋童,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子烧起来。只要一想到粉妆玉砌的永琏,被弘昼按在身 下蹂 躏,哀吟细细,不敢抗争,我眼前就阵阵发黑,一字一顿地:“你等着。”
说着放开永琏,转身就要走,想去找和亲王弘昼拼命,永琏一把曳住了我的衣角:“师父你误会了,我……我的意思,我,”他支吾了两句,生怕我一时冲动,低声喃喃“我只是和五叔说,我和你,已经海誓山盟,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才求动了五叔。”
他哼哼唧唧的声音,和蚊子差不多,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瞟着我,水汪汪的眼睛里边,带着几分怯意。
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怪道方才和亲王弘昼对我说那些话,原来这个倒霉孩子和人家说我们两个有j q,据史书所载,和亲王弘昼固然行为怪异,但却是个性情中人,没理由看着侄儿悲情所困,一天到晚愁眉苦眼。
只是这个侄儿也太早熟了,我是习惯了把他看成bear,穿过来之前,bear正好要过二十岁的生日,我还说送她一份礼物,绝对特殊的礼物。
狡猾的bear就是不肯给我她的通联地址,她只是不想让我破费花钱,虽然我一再保证,礼物绝对是出自我自己之手,不是用钱买到的东西,可是bear就是不肯相信,她说她相信我的保证,但是不相信我的人品。
大约见我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永琏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破涕为笑:“师父,你以前没有这么邪恶,想什么都是歪的,我只是牺牲了一下在五叔心中的纯洁小正太形象,难道清白一定和桃 洞、菊 门有关?”
呸。
本来想教训永琏几句,不过看到那边和亲王弘昼踱来踱去,知道时间珍贵,忙道:“现在时间不多,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说到正事儿,永琏有些犹豫,他咳嗽了一声:“其实是两件事儿,一件算是好的吧?不过另一件绝对是坏的,师父,你,你先听哪个?”
这是什么话?算是好的?那离坏的能有多远?
心里叹了口气,依然蹲着和永琏说话:“先说坏的吧,反正对我来说,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坏的消息了。”
永琏深有同感,点点头:“师父你放心,我一定能想法子救你出去。那个坏的事儿,就是你身边的妍盈,她不是妍盈,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反正她的身体里边,躲着另外一个女人,不过我不认识她。”
蓦然打了个寒战,我只是准备听坏消息,可是没有准备听永琏说鬼,一时间手足冰凉,想起那次永琏曾经问我怕不怕鬼,大约那次他就想告诉我。
永琏低声道:“师父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一眼就认出来你,其实,其实我也挺奇怪,我大概天生开了天眼?反正我能看到容芷兰的身体里边,就是这里,藏着的就是你。”他说着,用手指比划一下灵台的位置。
愣了一下,看着永琏,我觉得他开天眼的可能性比较小,估计是因为永琏寿夭,九岁而卒,所以体内阳气不足,才能看得到这些阴魅的东西。
妍盈的身体里边,是穆湫?
我想起来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都似梦非梦地透着阴冷,一定是穆湫借体还魂,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又问:“你能看到妍盈身体里边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长得很清美但是也很纤柔的少女?”
挠挠头,永琏摇头:“除了师父,别的人,我看不太真切,只是能隐约看到个轮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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