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有点期待这个与想象中不同的纨绔子弟会出什么下联。这样的文斗才逐渐有了文斗的性质,已经不像是刚才那样好似小孩打架般的泼皮混乱,转而是真正的文采上的交锋。各位童鞋也很配合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对面站立的两人。
“请吧,我要看看你是否有足够骄傲的资本。”解缙严肃地回答道。
“请先生指教。我的第一个对子,与先生的第一个对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叫做:烟锁池塘柳。”
烟锁池塘柳,五个字部首都是五行,按火、金、水、土、木排列,看起来并不比解缙所出的难,想要勉强对上也算容易,但是如果要对的工整,就很有难度了。
解缙脸上露出沉重的表情,低头看着地板,但是脚却不停地走动着,过了一会儿,才有点如释重负的抬起头,对萧铭说道:“老夫不才,确实无法想出绝妙匹配的下联,但是也有一拙句,望指教。”这一番话已经把萧铭放在了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了。
“请说。”萧铭拱了拱手。
“老夫的下联是——炮镇海城楼。”解缙刚说完,下面的学子都齐叫了一声好。
萧铭皱了皱眉头,说道:“平仄勉强对上,五行之对如果不是相生相克那便是同种为好,所以结构也对上了,但是立意与意境相差甚远,不能说是绝对。不过按照文斗规则,这一对算是解先生对上了。”
“惭愧,惭愧。”解缙擦了擦冷汗,他也觉得自己这下联不甚完美,但是由于时间问题,他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一句较为工整,所以这两声惭愧也不是谦虚。
“那学生就再出第二联了。”萧铭习惯性地扇了扇扇子,说道:“先生第二联用拆字联考我,那我便也以拆字联考先生如何?”
“请。”解缙也不废话。
“那先生可听好了,我的上联是——半夜生孩,亥子二时难定。”萧铭说完对着解缙微微一笑。这个对联却是没有什么难度,自然比不上解缙的第二个拆字联。
解缙生气地哼了一声:“小子切莫放水!就如此水平还难不倒我,我就对千里征戎,戊戌双雄易辨。”
“好对是好对,可称得上妙对,可离此对的绝对还差那么一点点。”萧铭点点头,又说:“这个对子只是过渡,现在的第三对可是真正的千古绝对,老先生小心了。”
“不用你提醒。”解缙也倒也有些好奇,能被称得上千古绝对的上联到底是怎样的呢?
“先生第三联用的是谐音,我的上联也是谐音的,先生听仔细了,我的上联是——移椅倚桐同望月。”萧铭高声念到。话音刚落,下面的学子都惊骇地说不出话来,他们都不是蠢货,至少也在白马书院读了许久,绝妙的对联他们也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就萧铭所出的这个上联来说,讲述的是一对夫妻在庭院移动椅子累了,就倚靠在院子的桐树边上一同赏月,内容并不稀奇,但是联中“移椅倚”同音,“桐同”也同音,不仅如此,“椅倚”同偏旁,“桐同”也同偏旁,这几点就构造出一个绝妙异常的上联来。
解缙初听此联,顿时感觉惊为天人,看向萧铭的目光就充满着肆无忌惮的,看得萧铭浑身发毛。好一会儿,才重新陷入对此对联下联的思索中。
解缙在书桌前踱啊踱,踱啊踱,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又被痛苦的神情代替,那脸上五官的动作别提有多丰富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解缙在上面转的萧铭头都晕了,下面的学子也昏昏欲睡,解缙才颓然地叹口气:“对对子,我不如你,文斗第一场,我输了……”
“哇……”知道这个对子难对是一回事,但是亲口听到解缙承认自己输了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座的所有学子都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对对子为长的大周第一才子解缙,居然在对对子上输给了全大周公认的宰相家的废材,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吧?
所幸有了前面萧铭连续对上解缙的难对做铺垫,所以惊讶的众人才没有对萧铭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有看向萧铭的目光显出惊异和奇怪。
“那是不是要开始第二场文斗了?”萧铭轻笑询问道。
“且慢,老夫还想请教一件事。”解缙突然摆了摆手,说道:“你出的三个对子我只答出了两个,但是都被你称作不甚完满,老夫想请教你这三个对子如何才是对的完满?”
萧铭看着解缙灼热的目光,知道他并不是要故意刁难自己,而是真心的想要求解,索性洒然一笑,拱了拱手,说道:“先生有命,不敢不从,那学生献丑了。先从第一个对子说起吧,我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内含五行,分别是火、金、水、土、木,要对上容易,但是对的工整又能在意境上相匹配,就比较困难了。先生对的是炮镇海城楼,也是以五行的火、金、水、土、木排列,这已经算是比较完美了,但是这意境……先生只是牵强地将几个事物联系在一起,以达到五行的相对,所以我觉得在意境方面,根本是配不上上联的。”
“确实如此,那依你来看要如何对?”解缙露出了好学的表情。
“如果是我对的话,当以桃燃锦江堤为下联为最佳。它五行排列正好是木、火、金、水、土,木生火、火克金、金生水、土克水、木克与上联的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这是一。再者意境方面,烟锁池塘柳用锁字,表示了薄雾弥漫江面仿佛困住池塘边柳树的样子,形象绝妙,而我的下联桃燃锦江堤,则用一字,燃,表现出了桃花盛开,仿佛江堤上出现一团火的奇妙景象,这是二。所以,此对的下联在我看来当以桃燃锦江堤为妙。”萧铭的样子好像正在教导学生的老师,但是所有人都表现出好学的表情,都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桃燃锦江堤……妙啊,妙啊,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解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手称妙,“那第二对呢?”解缙小盆友又有了新的问题。
“第二对先生对的很好啊,先生的千里征戎,戊戌双雄易辨很是绝妙啊。不过……”萧铭又扇了扇扇子,“……不过……此对所表达的意思我是没有看出来,是对军队的褒奖?还是纯粹的无病呻吟?这个对子也是先生纯粹为了达到对子的工整程度而拼凑起来的,对于所表达的意思有点含糊不清,似懂非懂的样子,让人很是困扰呀。”
“确是如此,那你可有下联?”解缙快速地问道。
“当然,如果是我,我就对百年匹配,巳酉两属相当……”萧铭刚说完,解缙就拍掌称快:“绝妙啊,半夜生孩,亥子二时难定;百年匹配,巳酉两属相当。妙对妙对,解缙服了。”
萧铭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我还没说完呢。
“那,最后一联呢?”解缙的大脑袋凑上来,露出热切的目光,眼中闪烁着。
闹了半天,重点就在最后一联啊,害我前面浪费了那么多口水。萧铭恶狠狠地想,清了清嗓子,说道:“先生是想问我是否有下联吧?”
“对!”解缙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出的对子,我当然能够对上!”萧铭脸不红心不跳,要是前世的纪晓岚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会不会从地上钻出来掐死他。
萧铭继续说道:“移椅倚桐同望月,我对等灯(注:繁体“灯”为“燈”)登阁各读书。”“等灯登”为谐音,“阁各”也为谐音,而且“灯登”同偏旁,“阁各”也同偏旁,实在是绝妙的下联。
“妙啊妙啊,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真是妙趣横生啊!哈哈哈!!!”解缙听到这个对子一愣,紧接着立马手舞足蹈仰天长啸起来,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不过看向萧铭的目光充满了……和强烈的战意与骄傲。
这是文人的战场。
解缙真正将萧铭摆在了对手的位置,话说,这是解缙人生的第一次认同对手。
萧铭也似乎感觉到了他那文人的骄傲,虎躯一震,微微一笑,手拿扇子,真是个翩翩公子。萧铭朝着解缙拱了拱手:“那么,就开始第二场比试了。”
“文斗第二场,赛诗!”解缙沉声说道。
第八章 文斗二,旷世绝句
&nb)”解缙说道,“老夫不才,拟定规则,如有不妥之处,还望指正。”说完还正正经经地拜了一拜。
萧铭大汗,这古代的文人就是麻烦,怪不得都活不长,原来都是累死的呀。
“由他人制定作诗题目,老夫与你同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一首诗,交予对方评价,直到对方心服口服认输为止。”解缙说完萧铭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神马?让对方评价,还必须让对方认输才算完?古代的文人是不是都是缺心眼啊?
“那我要是一直不认输那是不是要比到很久很久以后都分不了胜负?”萧铭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会,老夫会让你很快便心服口服的,耽误不了你回家吃晚饭的。”解缙牛叉哄哄的甩了一句。
够狂的啊,那我便更不能退缩了。萧铭暗想道。这儿朝代从楚汉相争就出现了分岔,也就是说以后的唐宋都没有了,所以同理可证,唐诗宋词元曲之类的都跟这个世界没毛关系了,再加上我们以前系主任变态的背诵作业的调教,如今我背个几百首古诗词曲没什么问题,嘿嘿,我就不信这么多诗砸不死你一个解缙。你背后只有你的影子,我背后可站着整个中华五千年的文明!
想到这,萧铭也一抬头,露出高傲的表情:“看来我要提前收徒了。”
“好狂的小子。”解缙哼了一声,随手从旁边座位上拉起一个同学,对他说道:“你来出题。”又迅速赶跑了两个学生,在他们的座位上坐下来,拿起毛笔就做准备姿势,萧铭也不含糊,隔着两个座位坐了下来,也捏起毛笔等待着那个学生出题。话说萧铭在前世在小时候就开始练习写大字,还参加过某某全国毛笔字比赛,一手颜体写得比前世的系主任还好。
那个被解缙胡乱拉起的学生懵了一阵,当他意识到他即将为两人的赛诗出题目的时候,差点激动地晕倒在地,他颤抖地用手整了整衣冠,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我能够有今天这个机会,主要是为了感谢……”
“砰——”
不知道谁扔了个砚台上去,一下把那个学生砸到在地,那躺在地上的学生颤抖地举起左手,说道:“赛诗……的题目……就是院中的……的竹子……”然后晕了。
“刷刷——”听完这个题目,解缙和萧铭都想也未想,提笔就在纸上游龙戏凤起来,而其他的学生都围在他们两个周围,没人去管那个晕倒的出题人。
不知过了多久,“啪!”一声脆响,解缙已经将笔扔在书桌上,他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还在书写的萧铭,拿起自己的大作,轻轻吹起宣纸上未干的墨迹,边吹边说:“小子,老夫已经写完了,真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的大作呢!”
“定不会让先生失望。”萧铭听罢拱了拱手,也将笔甩在一旁,说道:“我也作完了。请老先生过目。”说完便双手捧上自己的大作。解缙也严肃地将自己的作品叠好与萧铭的互换,两人便在座位上互相揣摩评判他们的诗作。
萧铭打开解缙的作品,只见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繁体:竹。
“修篁解箨出林梢,
劲节扶疏长凤毛。
伫看他年坚似玉,
裁竿东海钓金鳌。”
(注:箨tuo,竹笋上一片一片的皮。)
萧铭眼中止不住的惊讶,轻轻地念着整首诗。这首可是解缙为数不多的写竹之精品,没想到在这个朝代居然是被他逼着文斗而作的。萧铭苦笑着,这一首诗在写竹上面已经属于上上之作,在意境方面异常洒脱,收放自如,在用词字方面又非常准确完满,如果非要萧铭在中议论一番,那未免就有点鸡蛋里挑骨头了。不过……萧铭转眼看了看眉头紧锁,神色震惊的解缙,轻轻一笑,胜负,还不一定呢。
解缙那边满脸震惊,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周围的学生看他神情异常,都凑过脑袋来看萧铭写的诗,有好事者则大声朗读出来:
“堂成
背郭堂成荫白茅,
绿江路熟俯青郊。
桤林碍日呤风叶,
笼竹和烟滴露梢。”
这首诗便是杜甫的《堂成》,本来后面还有四句,但是因为出现西汉末年大家扬雄的名字,所以萧铭斟酌再三,删去了四句,否则要是解缙问扬雄是谁,萧铭难道要说是刘邦打败项羽之后出现的你不知道的古代家?
“堂,指草堂,便是指这所白马书院了,自古隐士居所便称草堂,而白马书院创立者乃前朝帝师,却不羡功名,创书院自居,当属隐士,所以予擅自称此为堂,请先生勿怪。而此诗是予观白马书院之易地而弃原址重建而有感而发,请先生指教。”萧铭自信地一笑,缓缓说道。
解缙叹了口气,轻轻看了萧铭一眼,似是叹息,又好像是赞扬地说道:“世人误把碧玉当顽石啊。”接着又看向手中的诗句,眼中出现无比怜惜的光芒:“先不说诗怎样,这字体老夫倒是第一次见到,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端的是好字,敢问师从何方?”
“无人。”萧铭骄傲地挺胸抬头,“小子愚钝,在家玩耍笔墨,偶得此体。”
“这字体是你自己所创?”解缙掩饰不了眼中的激动与怀疑。能创字体者非大儒而不能,解缙实在是不能想象萧铭能够自创出如此书法。
“正是。”萧铭问心无愧地点点头。
解缙呆了一会,苦笑道:“所有人都说你是纨绔真是瞎了眼了,我看你真是一个怪物,怪物啊。”
,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啊?
萧铭一拱手,说道:“还请先生指教小子的拙作,看看这场文斗,是谁胜谁负?”萧铭这一开口,就把评论这种让人头疼的事情抛到解缙手中了。
解缙缓缓说道:“你所作之堂成开头二句:背郭堂成荫白茅,缘江路熟俯青郊。写了书院用白茅盖成,背向城郭,邻近江水,坐落在沿江大路的高地上。从书院可以俯瞰郊野青葱的景色。诗的开头两句,写出了书院在郊区原址的风景,很是不错,用词语法都极为老练,实在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诗。”说完还看了萧铭一眼。
“嘿嘿,谬赞谬赞……”萧铭擦着冷汗打着哈哈。
“而后面两句,‘桤林碍日’、‘笼竹和烟’,写出草堂的清幽。它隐在丛林修篁深处,透不进强烈的阳光,好像有一层漠漠轻烟笼罩着。‘吟风叶’,‘滴露梢’,是‘叶吟风’,‘梢滴露’的倒文。说‘吟’,说‘滴’,则声响极微。连这微细的声响都能察觉出,可见书院生活的宁静;莘莘学子领略、欣赏这草堂景物,心情和草堂景物完全融合在一起,是生活和景物的水||乳|交融,绝妙异常,借景抒情,确实是难得的好诗。但是……”说完解缙又高傲地仰起头:“我不见得这首诗会比我所做的好,如果你能指出这首诗哪里比老夫的好,老夫便认输!老夫以为,这场算平,咱们再作一首诗重来!”
“先生请听我一言。”萧铭嘴角轻轻扬起,说道。
“请说。”解缙回答,
“学生想问,先生是否认真审题?”萧铭问道。
“哼,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如何不会审题?”解缙怒哼道。
“那先生可听好了,诗的题目是以白马书院中的竹子为题,而不是以竹子为题,所以我斗胆告诉先生一句,先生离题了。”萧铭说道。
“这白马书院的竹子便与其他的竹子不同吗?这怎能算离题,小子切莫班门弄斧!老夫虽然老了,却不糊涂!”解缙怒视萧铭道。
“那先生可知这院中竹子的来历?”萧铭眼珠一转,问道。
“是何来历?”解缙疑惑了。
“院子中的竹子,是三十年前白马书院易址时,特意从原书院旁边的竹林移植过来的,这很重要,这些竹子见证了书院的创立、兴盛与书院两度易址的伟大时刻,所以,这些竹子并不是普通的竹子。而白马书院为什么易址?不过是为了迎合达官贵人的需求罢了,这样的竹子栽种在这里,见证了书院从高洁到市侩的全过程,而先生却将这些竹子当成了普通竹子描写,这是不是算离题了呢?”萧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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