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祝钭鹕性谛屑洌?独自一个,就送你到府,也无人照管。我意欲收你为女,待平定后,送你回去, 意下如何?」飞云道:「奴家听得爹爹尝说,与大人相厚,犹如同胞;今日见大 人,就是见了爹爹一般的了!只是此恩此德,邱山难报!」遂倒身拜了四拜,起 来。贾节度受礼道:「但军中少个服侍的女人,怎么处?左右先前报说,还有一 个婆子,可唤来。」役人道:「晓得。」
不多时候,只见一个驼婆,背着包袱画卷,走到面前,叩下头去,起身见了 飞云,说:「呀!这是郦小姐,怎么也在这里?正要寻你,我在贼兵中,亲见梅 香姐被害了,遗下了包袱在此,交付与你。」飞云闻说下泪。贾节度道:「原来 认得这婆子的?」飞云道:「这是个医婆,孩儿用过他药的。」贾节度道:「如 此恰好就留在军中,与你作伴罢。」驼婆谢了起来。贾节度道:「你们离乱中路 途辛苦,且同去房中将息,将息!待我前营察点军马去。」也竟自去了。
孟妈亦同小姐回房,二人相会,不知说些甚话?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夫人错认亲生女 秀士新邀入幕宾
话说郦小姐到了房中,问道:「孟妈妈,奴家那日自服了你的药,身子就好 些了,谁想遭了乱离,又在此相会。」驼婆道:「再休提起了,说起来话长哩! 小姐,你那病儿,梅香妹细细说与我缘故了。」小姐道:「甚么缘故?」孟婆道: 「是画儿上缘故。」小姐微笑了一笑。孟婆道:「老身实对你说,果然茂陵有个 霍相公,叫做霍都梁的,来请我看玻」小姐道:「霍都梁是怎么样个人儿?」孟 婆笑道:「这是你心坎上第一句话,不知不觉就在喉咙里溜出来了。你问怎么样 儿么?他的样子,就与这画上差不多的呢。还有一件,你的笺词被燕子衔去,到 曲江堤上,恰好不东不西、不高不下,也落在他的面前,是他拾去了。」小姐道: 「这一发奇得紧。」孟妈道:「看病时,他曾取出来教我送还与你,换那错的《 春容》。我拿在身边时,哪晓得倒是个祸根,被那些兵番狗c的把我拿住,说与 他勾通牵马,打甚么关节,后面费了许多事,才得放手。」小姐道:「如此,多 累妈妈了。霍秀才如今在那里?」孟婆道:「那霍秀才听得拿了我,抛他不知吓 得走在那里去了。」
小姐闻听下泪,背说道:「他既飘泊,难讲缘分了。」孟婆笑道:「只是还 有一椿事,不好对你说。」小姐问道:「又有甚事不好说?」孟婆道:「那霍秀 才好不风流,与一位青楼小娘,叫做华行云,打得热不过。这《春容》是替他画 的。那华行云与你一般相貌,你却错认了头,便做替你画的了。」小姐道:「怪 道我当初看时,见那般乔模乔样,也就猜道是个烟花中人了。」孟婆道:「小姐, 你不会面的相思,害得不曾好,莫又去吃不相干醋,吃坏了身子。」两人相笑一 声,这且不题。
却说华行云肩背包袱与画,也随众人逃难。说道:「呀!此处已到兴庆池边。 天那!自出了长安城门,走不上几里路,怎么就走不动了?且在这草丛中坐坐。 霍郎!霍郎!你如今在何处?这乱离中,抛闪得奴家独自在此,好不苦楚。」
正自思量,忽远远望见一位老妇人行来,这妇人是谁?正是郦府夫人。满口 叫道:「飞云儿,你那里去了?连梅香也失散不见踪影。」忽抬头一望,说: 「呀!你看前面草坡上坐的,分明是我女孩儿。谢天谢地。」及至走到跟前,行 云起身下拜。夫人道:「莫拜,莫拜,我的儿,你做小姐的,从来没受恁般苦楚, 亏了你了。梅香不知在那里?」行云道:「妈妈,你口里话,奴家都不省得。」 夫人惊讶道:「怎么说,不是小姐?」又细看了看:「你分明是我飞云儿那!」 行云道:「奴家不是甚么飞云,贱姓华,小字行云,就在曲江边住。小人家儿女, 自幼亡过父母了。妈妈莫非错认了人么?」夫人道:「听他声音,果是有些不同。」
遂哭将起来,说:「怎脸面这般一样?只多了腮上桃红这一点儿。小娘子, 不瞒你说,我就是礼部郦老爷夫人,与小姐飞云一同避难出来,不料被贼兵冲散, 女儿不知那里去了,见你模样与他一般,故硬把你做女儿叫。老人家眼睛差池, 多得罪了!」行云道:「原来是位老夫人,失敬!失敬!」行礼后,背身说道: 「他女儿叫做郦飞云。哦,想起来了,那题画的人是飞云,孟妈妈曾说,与奴家 模样一般,故此老夫人认差了。」夫人道:「小娘子,我见你,就如见我女儿一 般,可一路与我作个伴,到家里时,便做亲女厮认,不知你意下如何?」行云道: 「多谢老夫人,只怕奴家无此福分!」遂倒身下拜。夫人扶起道:「天渐晚了, 我们只得挨着行去。」
才待携手同行,忽听打锣之声,夫人、行云失惊道:「你看人马喧腾,又受 乱军摧折了。」那里知道,是郦尚书旋归。这老爷一声吩咐:「从人,那草坡中 有两个妇人,与我唤过来。」夫人向前,尚书认得,说道:「呀!夫人同女儿为 何在此?」夫人垂泪道:「军马乱杂,把女儿失迷了。」尚书道:「女儿现立在 你身边,怎么说把娇儿失迷?」夫人道:「这个不是女儿。」尚书道:「不是女 儿是谁?」夫人道:「老相公,这是途中遇着的。他姓华,叫做行云,面貌与孩 儿相像。」说完,又哭起来道:「女儿在庆池路口,被乱兵冲散,不知那里去了?」
尚书闻听,放声大哭,说:「如此,岂不痛杀我了!」行云方才向前下拜。 尚书一见,又哭道:「怎生这样像女孩儿?既然如此,就把这女子收养下,认作 亲生,再去跟寻飞云罢。」夫人道:「老身也是这个主意,他已愿从了。相公, 你才去灵武不多几日,怎么就回来了?」尚书道:「见了皇上,遣我回来祭祀郊 庙、山川,那知道家亡、儿失,岂不是前生罪孽?」
行云从新跪叩拜起来,说:「奴家飘泊无根,愿为婢妾,蒙大人深恩,反认 为女,何等抬举。爹爹,如今不必忧虑,寻姐姐不见时,作速写下招子,沿途粘 贴,总只在长安城内外,料想不远。」尚书道:「是呀!夫人领女儿先归,老夫 随后回府便了。」这且按下。
却说阳知县秦若水,因禄山之变,率众把守城池,甚是紧严,时时劝谕,刻 刻操劳。一日,又在城上吩咐一番说:「你们在此小心,我权下去歇歇。」众人 道:「晓得。」忽见一个书生远远行来。你道是谁?却原来是霍秀夫逃难至此。 他说道:「小生自出了长安,幸脱罗网,那知命途多舛,随处逢凶,途间贼骑充 斥,官军掠扰,幸而身上单贫,保得性命,一步步已挨到阳城下了。」原来此处 城守甚严,未可造次,不免问那垛边人一声:「城上大哥,你们县里秦爷,可在 城上么?」
城上闻听,喝声道:「你是那里来的?问秦爷怎么?」霍生道:「劳动你报 声说,有茂陵门生姓霍的,特来谒见。」众人道:「看此人相貌,生得儒儒雅雅, 是个斯文中人,与他报一声,料应无妨。」遂下城来,禀声:「老爷,城下有一 个门生,姓霍的,茂陵人,要见老爷。」秦知县听得明白,说道:「快与我拉上 来。」
众人遂坠下绳索,把霍生吊在城上,二人相见。秦老爷道:「贤契,你在长 安取应,怎么忽然来到此间?」霍生道:「一言难尽。」遂将那代画《春容》, 误入朱门,偶拾燕笺,泄漏成祸的事,略略说了一遍。秦知县道:「时才这些话, 老夫不知其详,且同往衙斋细说个明白。且喜你是个文武贤才,偶然飘荡,老夫 凡事,可以请教。」二人回衙去了。
城上又见一飞骑将到,守城人架着弓箭,问道:「是甚么人?」飞骑道: 「休要放箭,俺是元帅贾老爷差来的头站,有令箭火牌在此。吩咐各州县速备粮 草,后面亲统铁骑五千,追剿贼兵,连夜到此,不可迟误!」
众军接过,秦老爷验过发出,说道:「果是贾节度头站,说与他:一应粮草 俱备下了。左右,再问他一声,贾节度可是邢州人么?」军人间明,回复道: 「正是邢州人。」秦老爷对霍生道:「可喜,可喜!贾节度是我同乡至厚,他来 过此,孤城万万无虑矣。我们饮酒话旧便了。」
正是:
暂向西窗剪银烛,笳声吹出月明中。
不知贾节度到境,又有何举动,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参军作檄伤贼胆 节度爱才许联姻
话说贾节度穿着戎服,率领众军升帐。坐下说道:「下官亲提铁骑来至□阳, 幸喜县令秦若水,同里厚交,设席相留,论心一夜,直至天明。因幕中少个记室, 托他访聘,他说衙中恰好有个门生,是茂陵秀士,才略兼人,游学到此,正可借 重。会差人去请到军前,待他来看,果是如何?以便留用。」见罗帐下,有人执 着手本,叩头起来,说道:「小官是本县差来的。禀老爷:秦县官秦老爷钧旨, 往城外给散各营粮草去了。昨夜与老爷说的衙中茂陵秀士,吩咐小人送来相见, 现在辕门外,不敢擅入。」贾节度道:「昨夜扰你老爷了,今日不劳来见。我即 刻起马,到十里长亭相会便了。衙中秀才,便请进来。」差人应去。
却说霍生来时,一路上打算道:「小生间关辛苦,幸到□阳;又蒙秦老师荐 入节度贾公幕中,着人来请相见,我想那桩事,不知怎样结局?前日听得那些人, 还要行文到原籍拿我。故此昨日与秦老师说,对贾公言及,千万不可道我姓名。 今日相会,倘或问我籍贯、姓氏,也要打点应他才是。只得更改便无忌讳了。也 罢,就改做卞无忌罢。」
听得传进,只得入帐拜揖。贾公道:「先生大才,幸蒙光降,敢问高姓大名?」 霍生道:「小生姓卞,名无忌。碌碌无能,谬蒙举荐,不胜惭愧。」贾公道: 「不必过谦。先生,如今安贼虽遁长安,又窥陇右,下官手提铁骑,不过五千, 以寡胜多,计将安出?」霍生道:「小生愚见,贼奴势虽犷鸷,类实兽禽。明公 但须把住陇州,坚壁持重,看那禄山凶残老悖,又失众心,即其孽子义儿,亦怀 怨望。莫若写下密檄,纳入蜡丸,即差腹心,传示令绪,许以图父有赎,论赏酬 功。此辈狼子野心,定然枭鸟相食。有此一纸,远胜万师,收复河湟,迎回大驾, 此不世之功也。惟明公三思。」
贾公闻听,揖谢道:「承示良谋,令人佩服,这道檄文,便要烦劳大笔。」 霍生道:「待小生代劳了。」执笔挥毫,一霎时,写得停当。贾公接过,读了一 遍,说道:「檄文甚妙,差腹心之人,密密递与这贼子便了。仗先生妙策,若得 功成,老夫自当疏闻,奏请大用。如今留在前营,便于朝夕请教。」叫旗牌官, 「快拨供应人役等项,在前营伺候卞参军,不可疏怠!」众应道:「得令。」霍 生又与贾公谈论一会,辞归前营不表。
却说郦夫人时常思念女儿,因对行云道:「我从经乱后,老病渐添,赖你相 聚一堂,朝夕侍奉。但飞云女儿自分散后,四处寻访,再无踪迹,如何不教人泪 垂?你看秋气渐深,窗风飒飒,好不凄凉。他此时不知流落何方?教我如何放心 得下!」行云道:「母亲,前日贼兵扰攘,也没多时,就安静了。听得说,领兵 节度禁谕甚严,散失子女亲身察问,姐姐此身定有下落,母亲且请宽心。」夫人 道:「每年此月,正是授衣时候,怎奈物在人亡,那堪这月上梧桐,砧声敲起, 那一处不令人伤悲。我进去安歇,孩儿少迟也来罢。」行云道:「晓得。」打发 夫人进去,遂说道:「愁人莫向愁人说,说起愁来愁杀人。我母亲只知道他的心 事,怎么知道奴家也不是个没心事的。但前日途中,慌慌乱乱的,这轴观音像, 收在包袱里,不知怎样?」不免取出悬挂悬挂。把画展开,说:「且喜不曾损伤。 待我焚香拜谢。还有霍郎的文字,也在包裹里,还要与他再检点明白才是。呀! 且喜文稿与场中文字,俱不曾遗失。天色晚了,不免收拾进房去罢。」正是: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且说安禄山帐下几个巡军,说道:「伙计,这样霜风飚飚,大王此时,羊羔 美酒,搂着如花似玉的,好不快活,苦了我们,挨着这些凄凄冷冷。如今将近三 更,察点的都过去了,沽下一壶,消缴了罢。」这巡军们欢畅饮酒不题。
却说李猪儿因贾元帅蜡丸檄到,奉小将军命令,差往营中刺那老贼,同着差 官,同往营门去。听得樵楼鼓打三更,见那些巡军醉卧在地,喜对差官道:「此 时贼命该休了!待我进去,你可在这里悄悄等候。若刺了老贼时,我便从此处抛 下首级来,你可接去报功。」差官道:「就是这样。」
李猪儿去不多时,忽悄悄叫道:「差官!差官!老贼首级在此。」然后跳将 下来,说:「头已在此。」差官道:「怎么辨得是老贼首级?却没凭据。」李猪 儿道:「老贼平日把御赐贵妃娘娘的洗儿钱,尝紧怀在胸前,被我取来,拴在发 上,此就是凭据了。你可赶此月色朦胧,星驰到陇州报贾元帅去,我就在营中放 起火来,把他们众兵惊散便了。」差官道:「极是。」遂把首级,纳入囊中,加 鞭而去。李猪儿放起火来,呐喊道:「中营火起了,你们如何不救火?还在此睡 觉!」巡军惊起,道:「不好了!不好了!如何中营起这样大火?列位,大家齐 起来去救救火。」遂慌慌张张去了,不表。
再说那霍生,在贾公前献策,尚不知下落,未免纳闷。说道:「小生变姓更 名,幸无知觉,但长安乱后,不知华行云平安如何?绝无消息。那郦家小姐笺儿 虽收在此,人儿知在何处?你看黄花寂寂,落叶萧萧,好生闷人。」
正自踌躇,忽见贾公走来,说道:「卞先生,今早有飞报到来,果然蜡书到 彼,他孽子安庆绪,暗地里遣心腹人李猪儿,刺杀禄山,差官已献过首级了。幸 喜大恶已除,余氛可扫,皆先生之功也!今日权在军中拜先生为参军之职,已飞 章表奏,不久又当擢用。左右,取冠带过来。」
霍生冠带起来,拜谢贾节度,说道:「此是朝廷洪福,明公威名,小生何功, 敢蒙优录。」贾节度道:「说那里话。」遂腹内思量道:「我看卞生,文武兼通, 才貌并绝,不免就把郦家女儿招赘他;就日后郦年兄见有如此佳婿,断不怪我擅 专。」因向霍生道:「还有一言相告:老夫有一小女,随在军中,年已及笄,尚 未择婿,敢操箕帚,勿阻是幸,明日吉辰,就行合卺。」霍生道:「极蒙高情, 但曾与曲江女子,旧有姻盟,怎敢顿改初心,辜彼夙约?」
贾节度道:「足下向来未曾说有家室,这分明推托,令老夫无面孔了。」霍 生道:「实有订盟,怎敢推托?」贾节度道:「我想长安乱后,此女存亡未知何 如?日后就访得迎来,老夫今日说过,小女情愿与他不论大小,一样相称便了。」 霍生道:「待小生再斟酌斟酌。」贾节度道:「不必斟酌。」叫左右:「吩咐军 中,明日办鼓乐酒筵,叫傧相伺侯。」说完告别,转后去了。霍生道:「不应承, 辜负贾公之恩;待应承了,又违前盟。贾公才许一样相称,说得中听。就照此行, 料也无碍,任凭他罢了。」
不知怎样成亲,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美少年军中合卺 老驼婆阁下陈情
话说孟婆幸亏贾节度留在营中,陪伴小姐,得全性命。他说道:「近日贾老 爷要将小姐招赘卞参军,小姐心上不从,吩咐老身细细劝解。就那参军,才貌无 双,与小姐十分相称,叫他不必推阻。我想连小姐性命,也是贾老爷救的,不然 乱军中,小姐今不知怎样下落?他一片好心,何必苦苦执拗,不免向前劝他一番。」 见了小姐,说道:「老爷吩咐我对小姐说,他军中只有小姐一身在此,他常要各 营察点,照管不便,郦老爷急忙又不知下落,知如今只得从权。有一位卞参军, 年貌厮称,文武全才,意思将他入赘。昨日与小姐说,你未曾承应,叫老身劝你, 成就了罢。」
小姐闻听,落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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