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事物都由曾将军来处理,本官只管大局,身边的这些细务就不管了。”
说罢,又向曾志国道:“这些都是本官的心腹,一身安危全在他们身上,现下也交给一成你了。总之本官对一成你是绝对信任,你的才干智识和忠心本官都觉得是本镇众将中的第一,除你之外,本官也不必再去寻找别人了。以后,只要是战事上的事情,都不必再来和我说,一成你自己做主便是了。”
史可法如此信任曾志国,他身边的众军官都有骇异之色,不过众人都知道曾志国现下红的紫,而且也确实是难得的勇将干才,于是有人默不作声,有人面露愤然之色,也有的人已经开始上前与曾志国寒暄致意来讨好这位新主将了。
“大人,属下今日在城头观察,觉建奴的马队又开始近城哨探,以属下估计,怕是建奴的红夷大炮就要运到,两三日内,就要攻城。”
史可法对曾志国的判断极为信任,听得如此一说,便是神色凝重道:“既然如此,本官这便下令,全城文武再来会议,分派防守,提调民夫,多准备些条石檑木,等建奴再来攻城,需得给他们一些厉害才是。”
“是,属下也去准备,把各城的防备重新梳理一番,到时再来向大人禀报。”
“这些都是一成你的份内事,去做吧。”
“是,属下告退!”
待曾志国带着亲兵与中营诸将退下后,史可法的一个幕僚上前一步,向着史可法轻声道:“老先生如此信任这曾某人,却是有些行险啊。想史将军身前是老先生的义子,所以中营与亲兵队交给史将军无甚可说,现下这曾某人虽然是阁部大人救得性命,不过终究是出身外镇,底细都不甚清楚,而且学生曾经令曾某人身边的下属查察,这曾某人似乎主战之意不坚,如果临阵反水,到时候只怕……”
“唉,我也知道曾某人并不是坚决主战,而且本阁部看他也不是那种心地纯粹的人,眼神中有很多东西都教人看不明白。不过有一点,本官对他倒是有绝对的信心,此人深恨建奴,绝不会是那种剃投降以图富贵之辈,所以就冲着这一点,本阁部才信的他。”
说到这儿,史可法的声音变的低沉起来,他叹息道:“况且,他愿意为城中的贫民百姓请命,这一点本官居然没有想到,就冲这个,他也是一个心地光明磊落,行事顾及大义的好男儿,这样的人,是不会拿本官的人头去卖给建奴求自身的荣华富贵的。”
“大人英明。”
……
五月七日清晨,清军终于又开始了围困扬州以来的第二次攻城。
大队的清军在几百面旗帜的指引下开始络绎不绝的向着扬州城墙赶了过来,这一次不仅有三万人左右的八旗军与天佑军,投降明军的整编也再一次完成,超过十万人的明军除了大量的野战精锐之外,还有大量的辅兵夹杂在队伍之中做为辅助,这一下清军打造攻城器械的速度就比上一次加快了许多,从早晨到午间半天的时间,在大量绿营辅兵的帮助下,清军就打造了比上一次攻城还多数倍的器械。
冲车、塔梯、云梯、望楼,一颗又一颗的大树被砍伐在地上,然后制成这些用来攻城的器械,而城头的明军看着对面蚂蚁一般动作着的清军,一股巨大的威压与绝望之感,开始浮现在每个明军将士的心头。
两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不论是战兵的数量的素质,还是辅兵的数量清军都远远超过了明军。就算是有城墙之地利加上城内召集的健壮男子,明军与清军也绝不是一个数量级上的对手。
“要不然打他一炮?”
站立在曾志国身后的张威轻声问,曾志国摇头道:“不必了,绿营兵太多了,这么多人咱们这十来门炮管得什么用,况且也太远了。”
张威顿足道:“属于当初是在蓟镇,咱们就有好些红夷大炮,威力比这些老家伙大的多了,如果有十几二十门红夷大炮,就当真什么也不怕了。如果是辽镇,红夷大炮更多,唉,当真是可惜了啊。”
众人都是默然无语,明朝在开国之初就有神机营这样的纯火器部队,对火器的研究和制作上都一直并未落后,等打败了葡萄牙人俘获了大炮仿制后,在制炮上又更进一步,所谓的红夷大炮除了运送不便外,在当时的战斗中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
袁崇焕守宁远时,宁远只是一座孤城,与今日扬州相仿,明军数量一万余人,城中更无百姓,只是城防坚固,而且城头有十余门红夷大炮,而就是靠着这些大炮让袁某人这一介书生一战成名,不论他身后评价如何,宁远一战挫败了建奴在奴儿哈赤带领下的十余万建奴大军,却也是不可抹杀的事实。
而到了今时今日,这些红夷大炮却成了清军攻城掠地的利器,古老的城墙挡不住火炮的轰击,城防之利在火炮的怒吼之下变做了笑话,明朝一座座花费巨资建造起来的坚固城池,就在清军的铁蹄和火炮之下,要么被屠灭,要么被轻易的攻占,或就干脆投降。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静默之中,清军不停的向着扬州城墙的方向移动,大量的满洲八旗的侦骑干脆以几十或百人一队,在城池之外数百步外来回奔驰着,在扬起漫天的尘土的同时,也更进一步的在打击着城头明军的士气。
明军再也没有机会出动骑兵与敌人的侦骑对战来压迫对方的阵线了,如曾志国那天剑斩图赖的运气也绝不会再有了。
到了傍晚时分,清军这一天的准备已经将近结束,城头上的文官与武将们都是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清军攻城的可能性不太大了。如果从早晨起清军就开始攻城,经历了一天的激战后,清军可以利用守城明军数量上的不足继续打着火把夜战,用生力部队和整夜的交战来彻底打跨城上明军的士气与体力,而白天没有攻城,就代表明军并没有损耗战力和体力,这种情况下继续夜间攻城显然是不明智的举动。
然而绝望跟随着希望相随而至,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城外的清军却是出一阵阵山崩海啸般的呐喊与欢呼声,一声又一声的呐喊声汇成了巨浪,巨大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的冲上了扬州城头!
“红夷大炮!”
所有的将士都是面色惨白,就在清军阵后的不远处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几百上千匹骡马的拉动下,在巨大的炮车之上,在落日夕阳的余晖之下,最少有二十门以上的红夷大炮被慢慢的拖拉拽动着,这个时代被膜拜和近乎迷信宠爱着的大型火炮就以着极其缓慢但异常坚决的态式,这些有着巨大的铜铸炮身和粗大口径的火炮就如同一个铜铁铸成的巨人一般,拖动着蹒跚的脚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着扬州城压迫过来!
这些原本是明朝铸造的火炮就这样被拖拉过来,然后在成百上千的天佑营汉军的动作下被从炮车上卸了下来,然后便是开始固定炮身,建筑炮台,在超过一里之外的地方这些天佑营的汉军将士们用极大的热情来装置火炮,尽管这些火炮的炮口对准的是扬州城,对准的是与他们一般相同的汉人同胞,而城破之后,在多铎的屠杀令下,他们也能分得一杯羹,用自己手中的长刀去杀戮,然后去抢劫,去强jian!
为了这些即将可得的利益,这些早就在关外投降的汉军们卖力的忙碌着,不顾体力的把这些宝贝们赶紧着装好,等到炮台固定好,然后在一套复杂而又简单的程序之后,这些火炮就会射出炮弹,不管打多少炮,它们总会打塌扬州的城墙!
【今天这个是大章节了,我就不折开来了。关于火炮的争执,就算了吧。不管怎么样,红夷大炮在明末的诸多记载中都有着绝定性的作用,不管是宁远,还是潼关,甚至就是扬州,它原本就是攻城与守城的最顶级的利器,我不是唯武器论,不过在当时的扬州城防与唐朝的张巡不同,仅凭勇气与决心,是不可能战胜拥有火炮的清军的,这一点,请读老爷们明鉴。】
第五十三章 赌一把大小
城头喧闹的时候,扬州城内却是一片死寂。除了大批的民壮被叫到城下准备协助防御外,城中不论是男女老少都躲入家中,紧闭门窗不敢露头。很多人家都把上次准备好的香案等物又准备停当,预备城破的时候使用。
“南无阿迷陀佛,保佑咱们扬州能再次化险为夷,保佑咱们老张家全家都能平安无事……也保佑曾将军平安无事,好心人自有好报。”
扬州城南的一户普通的小院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正跪倒在一尊佛像前,双手合什满脸虔诚,向着天空中虚无飘渺的佛祖请求着庇佑。
“娘,小宝都快饿坏了,您还只管拿着银子买供品给佛祖!”
老婆子的儿媳妇眼看着婆婆跪得太久,便故意说些婆婆不爱听的话,来吸引婆婆的注意力,指望着婆婆能如往常一样,站起来与自己争执。
“唉……”老婆子头一回在儿媳妇面前软弱了下来,偷眼看一下摔摔打打的媳妇,做婆婆的却是小声道:“没有佛爷保佑,我儿怎么能遇到贵人,没有贵人相助,就没有那些财主老爷们施舍的粥,怕是早饿死了。”
远方的城头又传来一阵阵呐喊,一老一小的两个女人全都停止了动作,呆呆的听着城头的动静。
半响过后,做婆婆的才强撑着道:“天都要黑了,怕是鞑子不会攻城了吧?”
做媳妇的哪里知道这么许多军国大事,却也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连声道:“不错,娘您这次说的不错,天黑了还打什么,都得吃饭吧……”
说到这儿,她才想起来自己心爱的独养儿子这一天才只喝了一碗米粥,尽管她偷偷塞了半个馒头给儿子,不过正好动的小男孩一天吃这么一点哪能够?一想到和丈夫出去打听动静的儿子就要回家,而现在家里米灶却是空空如也,她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然后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心酸。
这户人家明显不是什么豪门富户,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小而整洁,正面三间瓦房已经年久失修,不少地方都显的歪歪斜斜,西面还有三间偏房,两间住人,一间做了厨房,也是与主屋一般的破旧,不过随便一看,就能知道主人家的媳妇干净利落,整个院子虽然破旧,却是整洁有条理,并不特别的破败。
在院东墙放着一个大水缸。旁边栽种着一株枣树。现在连树叶也被吃光了。只留下光秃秃地树枝。那些嫩树枝地树皮也被剥了下来。露出白色地枝干出来。
心慌意乱地媳妇去想办法鼓捣一些吃地出来。给家里地两个男人回来补充体力。而老婆子仍然呆呆地跪在堂屋地佛像下。继续乞求着佛祖地庇佑。
围城二十多天。普通地贫民百姓断粮最少都有半个月了。这个年头城市百姓比乡下地日子也强不到哪去。不少人家里经常只是有一天或两天地存粮。做一天工得一天地吃食。断了二十多天地粮食。不少人家把整个城南附近地野菜和树皮都吃光了。
如果不是曾志国偶遇到这家地主人秀才张广仁地话。只怕不少人就得吃观音土。然后胃涨而死求一个痛快了。
由曾志国提议。城中地官员和士绅富户协商。大家一起出粮出工钱。在城中四处设了粥场。贫困人家无隔夜粮地一早晨天不亮就到粥场去排队。然后每人可以领一碗稀粥。虽然填不饱肚子。不过总比饿死强点了。
至于曾志国给张家地那一锭十两地银子。这一家人却是没有拿出来用。扬州不稳。城中人心惶惶。很多百姓都准备着逃难。为了将来逃难时不被饿死。这十两银子早就被藏地妥帖。预备逃难地时候再拿出来用。
天色眼看就要黑下来,如果是太平时节,张家虽然不富裕,秀才一年的教书馆金也有十几二十两银子,虽然不比与富户比,不过用来过日子却也尽够了。秀才娘子平时也不闲着,缝些衣服做做刺绣也能贴补些家用,一家人到了晚间聚集在一处,吃些清粥小菜,虽不大鱼大肉,也是其乐融融。
而今天此时,男人不在家,两个女人听着城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心中焦急的不知道怎么是好,做婆婆的拼命叩头,媳妇一边在厨房里瞎忙活,一边时不时惨白着脸出来张望打听,等她看到自己男人和儿子在黄昏的薄暮中向着家里跑过来时,忍不住欢喜的眼泪也下来了。
“婆婆,相公和小宝一起回来了。”
媳妇一声喊,做婆婆的也顾不上拜佛,也是迈着小脚跑到了院门处,向着门口张望。
过不多时,秀才张守仁果然带着儿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到自己娘亲和媳妇一起站在门口,都是一脸的惶急样子,而且脸上都带着泪痕,张广仁心里一阵酸,不过也有一种解脱和轻松之感。
他用着轻快平和的语调先向娘问了一声好,然后就吩咐自己媳妇道:“快,去准备行李,咱们晚间准备出城!”
“怎么?”
“刚刚得到消息,曾将军暗中派人传令,他带着大军守城,晚间天黑了就会打开东面的几个城门,放百姓出城。那里建奴守备不严,曾将军会派官兵冲开道路,然后咱们一直往东南方向跑,在瓜洲渡那边曾将军早就派人准备好不少船只,附近的渔民船家也早就知会好了,都会驾船到江边,只要过了江,咱们一家人就有活路了。”
“阿迷陀佛,这可太好了!”
做娘亲的先是念一声佛,喜道:“这可太好了,鞑子那么厉害,怕是也不会渡江吧?只听说北人善骑,可是不善游水,如果真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佛祖保佑,咱们一家人能得平安了。”
看着娘亲如此,张广仁心头一阵酸,当下强笑道:“这阵子苦了娘亲了,娘这件蓝大褂子都破的不能再补了,等到了江南,寻个裁缝给娘亲做件新的。”
“给我做什么做,我都下入土下地的人了,还要这个漂亮做甚。”广仁娘把儿子一通嗔怪,眼角里却又是落下泪来,只道:“这阵子是苦了小宝和媳妇了,等咱们一家逃了出去,得给小宝和媳妇好好找补找补才是。”
“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快点儿收拾行李是正经。多余的东西不带了,带几件衣服和那锭银子都带上,别的也罢了,反正也没啥值钱物什。”
张广仁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院门,看着这小小巧巧的院子,心头又是一阵难过。这些都是他老子当年辛苦赚下的家业,自己好不容易进了学中了秀才,原本再考举人,中进士做官,光宗耀祖,让娘亲和媳妇孩子都过上好日子,可到了现在,一切都不必提了。
一想到院子以后不知道便宜了谁,张广仁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只是他立刻又强自镇静,偷偷用衣袖把眼泪擦去了。
看到自己媳妇这个也想拿,那个也想带,张广仁忍不住又道:“宝儿娘不要多带了,就一人一个包裹就罢了,现在这时候性命最是要紧,别的也顾不得了。”
可怜他媳妇向来辛苦持家,一家人总算也过得,此时看着院里房里的家当,每一件都是心肝宝贝,每一件都不舍得丢掉,当下便落泪道:“算了,我看鞑子也未必就真是吃人野兽一般,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吧,将来太平了,咱们张家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胡说!”张广仁虽然不舍,却是铁青着脸训斥道:“曾将军是何等样人,能骗咱们?听说北京那边已经全部落了,鞑子还跑马圈地,圈到了就是谁的,从万历爷柄国时就和东虏打仗,这些年来咱们汉人杀了多少建奴,建奴又杀了多少汉人,这能数得清?建奴一进城,你一个女人家落在那些鞑子手里还能有个好?快些不要胡说,收拾行李要紧。”
女人被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自己糊涂,当下垂泪收拾,过了一小会儿,却又问道:“咱们一直往瓜洲总得有几十里地,一夜间虽然能到江边,可这扬州城里几十万人,得有几多人能跑到江边?况且东门这里建奴虽少,不过一看咱们逃跑,总会慢慢调兵来追,官兵又能挡得多久啊?”
张广仁虽然是一介书生,不过迭经大变,性格也是变的坚毅,听着媳妇问话,便森然答道:“东城也有好几个城门,现在不少人得到消息,都在收拾,一会天黑透了就能上路。曾将军说,建奴没想到咱们已经准备好了要逃,布置?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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