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海并没有回答我,只是自顾自的看着,看着这变形的驾驶室将眉头紧锁着。
这样的变形恐怕连美国电影中的擎天柱也甘拜下风,苦笑着,等待着梁泽海的最终方案。
杨桂华等人带着几个老兵四周转着,寻找突破口,可以支撑起整个车的地方。
但这台车不管是从重量还是从形状来说,都是我们这些装备望尘莫及的,只能靠30吨位的大吊车才能行。
“来个人!”
梁泽海对着周围喊一句,不确定他是在喊我们还是在喊交警,跑到他身边时已经有一名交警过来了。
“马上联系一辆起吊吨位为三十吨的吊车!立刻到达现场!”
对着交警一言梁泽海便不再理会他,只留下交警对着对讲机呼叫着。
如果现在我把救援撑杆或者起重气垫拿出来的话,梁泽海说不定会把我塞到车轮底下去,拿出那些东西只能是浪费时间。
眼下无奈,只能看着车静静的在那躺着,很难想象它是以一种什么样的速度冲过来的,只是再怎么看它已经是这样了。
杨桂华此时盯着车轮看得出神,嘴里念叨着什么,当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看的地方时,赶紧将视线移开了。
车体与护栏接触的地方,一双手露出了森森白骨。
“咋了?我看什么你也看!我能受得了你怎么受不了?回去给我看‘电锯惊魂’去!”
头皮一阵发麻,要是回去他真让我大半夜看《电锯惊魂》,我想哪天必定会上演《车库惊魂》。
心里问候着杨桂华,梁泽海在焦急的等待着,看着这老汉,年纪也不小了,摩托车上的菜篮被遗弃在了旁边,等待着它的主人拾取,一双鞋远远的甩走了一边,心里透着一丝悲凉。
“来了没有!吊车呢?”
就在我们勘察的时候,梁泽海突然脸色一变,对着身边怒吼道,身边的交警都在站着,挡着群众,似乎人有点多,三四十号人全堵一块了。
听到梁泽海的喊声,闻声跑过来一个小片警,对着梁泽海满脸的笑容。
“稍等下!我们已经叫人去催了!路上有点堵车!马上来!马上来!”
看着这作呕的笑容,梁泽海脸一沉转身走了,小片警留着原地,不时的把头伸到驾驶室下方看着。
“如果你不想一会这里多一个人的话,我建议你把头缩回去!”
小片警一抬头正好看见对面的梁泽海正冷冰冰的看着他,尴尬的笑了笑之后走开了。
生命面前,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看着一个人被压在车轮下的感觉,不管他是死是活,心里如刀般割着。
谁都知道他已经死了,在场的人都知道,除了我们。任务面前没有生与死,只有胜与败,我们失败,他们就有伤亡。
远处响起了道路救援的警笛,循声望去,吊车由远至近,在交警的指挥下,缓缓靠近渣土车。
车停稳了,伸出了支脚,一根钢丝锁缓缓降下,巨大的吊钩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伸进了驾驶室底部。
看着吊车开始工作,不觉将梁泽海衣袖拉了拉,示意他往后退,老兵都退下了,跟吊车保持一定距离。
险情就在这开始的一刻发生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救人?收尸?
钢索将驾驶室牢牢的固定住,负责起吊的工作人员不停的做着手势指引吊车司机。
驾驶室被缓缓抬起,但车身却纹丝不动,看样子这台吊车吃不定渣土车
金属变形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钢板上划过。
驾驶室离开了地面四十公分,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摩托车已经被驾驶室牢牢的卡住,连同遇难者被一块吊了起来。
这情景不再安全保障范围内,梁泽海,杨桂华,韩宇航,朱安静等人死死的盯着钢索,这个时候只有冒险,生死各半。
如果驾驶室和摩托车是分开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但现在不光是两车合为一体,摩托车已经陷入了渣土车保险杠中,如果不把它固定住,救援很难展开。
正当我们以为会以这种方式结束救援时,一声巨响彻底惊呆了所有人。
“嘎嘣!”
钢索断了,渣土车重重的落回了原处,惊起一阵血雾,崩断的钢索将地面砸了个大坑。
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等了几十秒,要是这会上去,指不定砸成什么样了。
救援被迫终止,泄露的汽油顺着血水流淌着,一道刺眼的红,梁泽海下令将警戒范围向周边延伸一百米。
交警对这条路实施了交通管制,严禁任何无关人等进入事故现场,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经过刚才惊魂的一刻,首先得解决渣土车和摩托车的分离,而破拆是必须的。
不管什么破拆都难免产生火花,但现场挥发的汽油浓度已经达到了爆燃点,加上这样的天气,危险系数又高了一层。
“杨桂华!你来!对现场进行水枪掩护!协助战斗员破拆!”
梁泽海阴沉着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总是难见笑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
杨桂华从二出动铺设好了一条水带干线,为什么要一个八年的老兵油子打水带,因为他细心,知道分寸。
如果要我一个新兵打水带,二话不说拿着水枪横扫,但我会忘记车下面还躺在一个人。
不管他是被困者还是遇难者,救援守则第一条便是尊重不得冒犯,即使他只是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抬的时候我们还是得小心翼翼。
这样的战斗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满脸冰冷的人给了我们代价,所以我们都记得,每一个需要救助的人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早在上一次的救援当中,梁泽海命令我用钢筋速断器剪短插入被困者腿部的钢筋,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他疼一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
这样一个指挥员,心狠手黑,对于我们这些兄弟从不留情,但对于这些需要我们救助的人,他的心总是软的。
没有什么比他们更重要,他宁愿提自己的兄弟收尸,也不愿看到民众的伤亡,因为这说不过去,只能说我们的失败。
五月的天丝毫感觉不到凉爽,衣服从穿上就是湿的,穿上战斗服的感觉就像大夏天穿着羽绒服。
因为这里给我的痛苦远比冷,热,累,困来的实际,所以这点小问题一会会就过了。
宋波的153在轰鸣着,现在他在等待着梁泽海出水的命令,而梁泽海迟迟未动。
“你去拿无齿锯!准备破拆!”
“是!”
顺着答一句,快步跑到一出动,拿出无齿锯,就地发动了。
新兵的心永远跟老兵比不了,也许杨桂华和朱安静这些人已经见多了生离死别,已经有抗体了。
但我没有,在这些围观者眼里,我们是英雄,人民的守护者,看着他们的眼神,内心总是带着不安和躁动。
这一刻仿佛就要变身“超级赛亚人”了,只要轻轻一抬,渣土车就翻到旁边去了。
这样的想法不是幼稚,而是饥渴久了的一种幻想,看着这些无辜的生命就这样陨落,真希望我们有着超人的力量,可以逆转时空,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这是我们对于人民的一点幻想。
将无齿锯拎到梁泽海面前,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始终带着强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去!给老子把车拆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的一点不避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他就是这样带着北方汉子的直爽。
也不管自己能不能胜任每一次任务,不管是拆车还是救人,上去的那一刻都不曾想过“我行不行!”,而是“必须行!”
看着横七竖八错乱的钢板零件挤在一块,脑子凌乱了,不知道该往哪里下手。
“杨桂华!给他掩护!别让火花把油给点着了!”
“是!”
一边是杨桂华开花水流掩护,跟下暴雨似的,一边是切割机直来直往,所有挤压到一块的零件都通通切开了。
刚才的燥热被杨桂华驱散,回头一看,不知道何时这具不好看的尸体上多了一层塑料纸。
放下切割机,远处跑来一个交警,对着梁泽海说道。
“大吊车马上就到!刚联系了市政,他们专门从三一重工调来了巨型起吊设备,应该不是问题了。”
“恩!知道了!麻烦你派人去迎接一下,疏导下交通!”
“好!”
说完交警一吆喝,几辆摩托车夹杂着警笛呼啸而去,众人的注意力再一次回到这起车祸上。
十分钟后,远处响起来警笛,交警开道的警笛,大吊车来了。
“都让让!给吊车让开一条道!”
警戒线外一个中年交警对着人群喊着,旁边走过去十几个交警,给吊车开了一条道。
吊车停在渣土车一侧,车上下来五六个身着三一重工服饰的男子,将吊钩挂在渣土车各个受力位置。
“起!”
男子拿着对讲机小声的说了一句,充当着吊车司机的眼睛,手不断的挥舞着,打着我们看不懂的手语。
“吭咔!”
渣土车被整个吊了起来,缓缓向一边移动着,脱离了摩托车的位置,吊车将渣土车缓缓落下。
“市中队!上!”
梁泽海等了许久了,只可惜到最后的结果还是我们不愿意面对的,救人或者收尸,简单而又残酷。
来到遇难者跟前,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是否让周围人惊心,对于我们,他只是一个失去生命的人。
“脱帽!敬礼!”
齐刷刷的军礼定格在那一刻,我们以这种方式表达对生命的哀悼,静静的等候着。
三分钟后,杨桂华从车上取来了殓尸袋,不知道哪个老兵曾经说过,在战场上如果不想要殓尸袋,就去拼勋章。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沉着的,经历的救援久了就会有这样一种反差,胜利的喜悦,失败的残酷。
梁泽海说了,生死不是我们能定,但我们能定人生死,很霸道的话,每一秒等待我们的就是生与死。
交警都在旁边等着,我们四人将遇难者抬上了担架,接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每个人的心都是沉重的。
满身的血污,扭曲的脸,支离破碎的身体,这就是一个生命,也许几小时前他还在这条路上走着。
梁泽海在旁边,我们走的很慢,这是我们的仪式,送这个没有生命的肉体最后一程。
盖着的白布很快便被鲜血染红,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样的红色心总是不平静的。
也许在这片土地上,许多地方都在上演着这一幕,我们之所以会去拼命,是因为这些人的眼泪总能触动我们的心。
这一场救援伴随着沉重而结束,收拾好器材,我们踏上了归队的路,眼前的景色在无暇欣赏,脑子里只有血红血红。
回到中队,脱下那身带血的战斗服,坐在车库里,一个新兵经过了这么多血淋淋的战斗已经老了。
“铃铃铃!”
电铃再一次响了,连续三遍,这样的电铃代表着紧急,是梁泽海拉的紧急集合。
刚才还是一身疲惫,听到这声响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个字:跑。
等到了训练场,原来不止梁泽海一个,还有教导员和大队长。
脑子里胡乱猜测着,这些人怎么同一时间出现在了这里,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吗?
不等梁泽海集合队伍,宋国胜径直走到队列前,敬了个礼。
“同志们!辛苦了!知道你们接连战斗都需要休息,但军情就是命令!希望大家克服一下!我命令!伊宁市公安消防大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迎接党和人民给我们的考验!”
一级战备?为啥战备?就因为今天出现的暴动?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但宋国胜接下来的话让我们明白了什么是一级战备。
“最近局势紧张,为了防止像今天这样的群体事件再度发生,自治区党委命令各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伊宁市公安消防大队派遣两车十人赴人民广场执勤!梁泽海你负责安排好!”
宋国胜说完,径直走入了执勤楼,留下梁泽海在队列前,大街上执勤这倒是第一次。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广场驻守
宋国胜走了,梁泽海留在原地,那样的身影谁不会抗拒,兵的使命就是这样,有任务来了我们就上,不管时间地点。
这一切早就让我们明白,训练是为什么,承受是为什么,只为了需要我们的每一刻。
我们存在理由就是这身衣服,我们称之为使命,如果有朝一日活着,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清清爽爽的做一回人。
远离这个让听着浑身发毛的电铃,但这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临,也许真的来临了我会想念。
每次回来休息不到半小时,任务再次而来,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累了,麻木了。
这会希望眼前的这个人放过我,无视我,让我稍微休息一会,但可能性很小。
就是他,梁泽海。
在训练上他从来不会怜惜我们,让我们接受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提升,如果能把我们训练成超人,那更合他的意。
就像他说的,到了这,他既是爹又是妈。“严父慈母”这个角色很难当,既要有严父的狠,也要有慈母的爱,面对一切我们都是无畏的。
这个时候,当心理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不管遭遇什么都是很平常的事,这也是日常训练。
“五分钟!下去准备!出发!一二出动战斗员上车!”
他的命令下了,我们散了,快步跑出他的视线,在他面前,永远都有一种压迫。
一个消防中队不到三十号人,留下十个日常勤务,哨兵,炊事班等人,剩下的二十号人将负担起一座城市的安宁。
换句话说,两个班二十几个人将要承担起一座城市所有的救援,处暴,执勤任务。
如果梁泽海不对我们狠,我们将毁了这座城市,将是一盘散沙,没有丝毫的战斗力。
曹俊东不在了,谭进军不在了,帕尔昝也不在了,这些都是为了别人而流血牺牲的人。
兵就是牺牲,不光是死亡,所有付出的一切都是牺牲,如果不是兵,这些我们大可以避免,但谁都没有后悔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适应了战斗员的身份,从来到这的逃避训练,逃避老兵,到现在去接受训练,接受战斗。
谭进军说的对,我天生就是战斗员的料子,不喜欢天天窝在一个地方长毛。
与文书相比,我更喜欢战斗员的生活,惊险刺激,去迎接每一次生命的考验将是我的辉煌。
五分钟时间,我们准备好了一切,还是这些一线的人穿上了带血的战斗服,登上了车。
五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执勤的地点,民族同志聚集的地方,他们日常生活的场所。
如果有朝一日我回到了内地,我想我会很享受这一份安宁,消失了几年的安宁。
这一段普通的岁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我希望是立刻,因为我想家了,但我希望更久一点,让自己无憾的走。
这里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都是民族同志,陌生的脸,陌生的着装,很少有汉族同胞走过。
一片繁荣当中却酝酿着不一样的风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席卷这座城市。
十字的路口,车流涌动,人来人往,我们就这样看着,等候着,也许又是一场战斗。
环望四周,一边是市公安局,一边是人民广场,武警的装甲车停在了我们后边,车顶的机枪四周转动着。
这条街我们走过了很多次,不管是紧急拉动还是日常救援,来来去去的这条路,现在多了一份严密。
习惯了驻扎在十字路口的武警部队,习惯了穿梭于街道的警车,如果这个时候家人看见我,他们会怎么想。
这是我给他们的骄傲,从来没有过的骄傲,即使这里烽火狼烟,四处弥漫着硝烟。
“王奇!彭浩源!你们下车戒备!枪弹分离!”
“是!”
听到他的话的时候,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具备人的思维了,难道自己就没有一点挣扎?
就这样做了,按照他的命令做了。有时候自己又在想,为什么自己的行为要受一个人的控制,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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