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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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迷香第16部分阅读
    的手,宽大的手掌间有湿润的汗意。我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

    只听唐天重问道:“他们都还好吗?”

    为首的暗卫上前答道:“很好,都只安静地待在后院,并没有在试图离开。商务还听到他们在探亲吹笛子,看来挺悠闲的。”

    他们?庄碧岚和南雅意?

    有丁香花落下,柔柔软软地花瓣,带着秋日的冷意,缓缓自面颊滑过。

    天空很蓝,太阳很高,这日光便有些刺眼了,激得本就酸涩的眼睛一阵刺痛。

    我很想抬起右手揉一揉眼睛,唐天重却依旧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甚至握得更紧了,好似担心一松手我便会远远逃开,一去再不回头。

    终究我只是垂下眼帘,抬起左袖拂去沾在刘海上的一片丁香花的落瓣。

    落花还是紫得鲜艳浓郁,泛着浅浅的蓝,看不出凋萎的痕迹,但的确已无根无瓣地飘落下来,等着化为尘土。

    唐天重顿了顿,又问道:“从交州来的那些高手,还在暗中虎视眈眈吗?”

    暗卫答道:“属下至今没弄清这位庄公子是怎么把他被困于此的消息传出去的,但交州高手的确循迹而来,只因他们少主人受制于我们,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早些时候,属下已遵照侯爷之命通知他们午后在村西的大道上接人。”

    唐天重点头,一边往内走一边道:“不可小看了交州庄氏。能在皇宫大院掀起惊涛骇浪还能全身而退的交州少主,绝非等闲之辈。”

    暗卫笑道:“嗯,也是个多情人物。如果他肯舍了那位南姑娘,有这些手下的里应外合,想要逃走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咱们有咱们的顾忌,调过来的人马并不是很多。”

    “哦!”

    唐天重随口应着,似笑非笑地望向我。

    我也不接话,只是向前迈着脚步越发沉重。

    其实我是懂得的。

    庄碧岚可以舍我而去的,而不肯舍南雅意而去,并不是因为看重南雅意更胜我。他舍不下南雅意,自是因为南雅意曾两度舍命救他,他不能做无义之事,放着南雅意落入虎口,九死一生。他敢舍下我,也是清楚我中户谅解他的苦楚,并深知无论唐天重或唐天霄,都有心维护我,绝不舍得伤我性命。

    不舍得伤我性命而已,其他的,在他看来.已不是报重要了吧?

    就像在我看来,只要他好好的,其他的,同样不是很重要了。

    走入后面的院落,正中长了一株极高大的槐树.笼下一地请凉,早将夏日的炎热一扫而空。带了槐花清香的微风吹在脖颈间,凉得我脊背发紧。

    暗卫并未跟进来,只有我和唐天重走到了后院的门前,对着掩住的门扇一时怔忡。

    廊间一对燕子正在粱上啁啾而呜,似乎在商议北风来临前的迁徒,见了人来也不躲避,只是扑闪着翅膀,跳到另一根梁上去了。

    我不知该不该敲门,抬头望了一眼唐天重。

    他正盯着我,似在等着我下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举手叩门时,里面传来了熟悉的悠悠叹息。

    但听南雅意柔和悦耳的声线存耳边轻轻萦叹,“到底,还是我对不住清妩。”

    接着,便是我梦里回旋过无数回的庄碧岚的声音,“我爱你敬你,与我惜她疼她,应该并不矛盾吧?她和我有过婚约,我一直也将她当做最亲的妹妹看持,所以不惜一切想救她出宫。可如今……又遇见你,我才想着,也许……我们没能在一起,也是命中注定有缘无分吧。”

    抬起的胳膊僵直,然后无力垂下。

    隔着薄薄的窗纸,依稀看得到窗边的瑶琴旁,那对紧紧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男子长身玉立,女子袅娜多姿,依偎呢喃着那温柔,将这样的秋日都卷出了三春时节的韶光明媚。

    唐天重默不作声,却伸展了结实的胳膊,紧紧地揽住我,似乎怕我一时承受不住,会失态地倒下,或冲进去和他们叫骂。

    南雅意还在问这庄碧岚:“碧岚,你说……唐天重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庄碧岚沉吟着答道:“也许……会吧。”我瞧着他对清妩,也算是喜欢得走火入魔了,真会为她放了我们也未可知。算来……清妩能得到这样的痴情男子照顾一生,我也可以放心了。”

    我手足俱是冰冷,低一低头,转身向外走去。

    唐天重皱了眉来拉我,我垂了头,勉强一笑,低声道:“我不去见他了,只在外面等你吧。”

    唐天重忧虑地望着我,神情很是忐忑,但终于没再说话。

    走到前面那间屋子时,我才听到唐天重推开那扇门,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庄公子,交州的人在外面等着你……”

    庄碧岚作何回答,我并没有听到,也不想再听,只默默地走出这座院落,站在丁香树静静等候。

    风吹过,又有几瓣紫色的小花落下。

    我仰起头,正对着那一丛丛开得正艳的丁香花,正优雅地挂在枝头,随着清风摇摆,送出独特的芳香。

    其实这是种不能细看的花。

    人道是,相思点点,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挨挨簇簇,十头,百头,千头,其实不过是豆蔻少女愁肠千百结。

    不想让人觉得我过得怎样不如意,我穿的是件粉霞色牡丹暗纹锦衣,未着披风。若是在莲池或马车中,这样鲜艳的衣衫看着就会觉得燥热。可我此时望着丁香,却只觉冷了。

    抱着肩,我有些发抖,而仰着的头,终于把所有的委屈和泪水倒灌进了胸腹间。

    这时,不急不缓的脚步传来,唐天重已与庄碧岚并肩走出。

    唐天重的面色甚是和缓,庄碧岚更是一贯的尔雅清逸,素青的长衫随风猎猎,潇洒一如既往,再看不出久困于人的落魄和局促。

    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一时并未往我这边瞧,倒是紧随其后的南雅意,一抬腿便发现了我,暗然木然的面庞即刻就露出惊喜来,高声地唤起我的名字:“清妩!”

    一行人站定,都只望向我。

    又有几片落花飞下,掉过青砖红瓦的围墙,从眼前飘落而下。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目光从唐天重脸色掠过,投到庄碧岚的面庞上。

    他张了张唇,似想唤我,终究却没唤出声来,只是唇角轻轻地抬了下。

    那笑容,还是那般温润,似一触手,便能感受到往日那沁入心扉的温柔和暖意。

    南雅意却已飞奔几步,走到我跟钱握住了我的手,一边笑着,一边已落下泪来,“我只当在野见不着你了!”

    我也笑了起来,“是啊,能活着再见面,便是我们的幸运。”

    她的手指颤抖,却比我的手要温暖些。她说话也比一向的声调要高亢,有种强自压抑地激动情绪,喷薄待出。

    “我要和庄碧岚一起去交州。你明白的……是不是?”她小心地问着我,眼底有浅浅的泪光。半旧的杏色外衫,将她的面庞衬得更加苍白。

    庄碧岚不惜一切代价,总算从阎王爷手中抢回她一条命,可那场重创对于她身心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我从未见到南雅意如此瘦削单薄的模样。

    “我明白。”我抿着唇角,抱了抱她纤细的腰肢,低声道,“我很好。你自己保重。”

    南雅意点头,泪水却在她扬着唇想宽慰给我一笑时直直地滚落下来。

    这时,只闻马蹄声声,一辆马车并着十余骑武者打扮的男子从村落的西边飞奔过来。

    他们的目光,第一眼均落在了庄碧岚身上,并在顷刻间泛过惊喜。

    而本来潜在各处的暗卫已在无声无息间涌上前来,汇聚在院门内外,悄然与他们对峙。

    “公子!”

    那边有人按耐不住叫出声来,眼见有暗卫阻挡近前,但闻铮铮声响,那些曾随庄氏父子出生入死的庄氏子弟已纷纷拔出刀剑,分明打算冲上前来抢人了。

    “慢!”

    庄碧岚扬声喝道,将手摆了一摆,静静地看向唐天重。

    庄氏子弟并不放心,依旧各自摆好阵势,小心地关注着眼前的动向。

    暗卫门也不肯容让,握紧了兵器纷纷向这边靠拢。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我和南雅意十指交握,同样紧张地盯着唐天重,再想不出如果他出尔反尔,在这里大打出手,又会闹出怎样的纷争来。

    而唐天重只是皱眉望着眼前的局势,居然半天不出声。

    “侯爷!”

    我忍不住唤他,声音却是沙哑。

    唐天重回头看我一眼,又是皱眉,却缓缓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庄公子,请!”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南雅意与我交握的手也放松开来。

    庄碧岚上前两步,向南雅意伸出手,“雅意,走吧!”

    南雅意点头,压了嗓子又轻声向我说道:“我走了。清妩,珍重!”

    我应了,看着庄碧岚携了南雅意的手,无声地将目光从我面庞一掠而过,便徐徐向前行去,忽然便忍耐不住,高声唤道:“庄碧岚!”

    庄碧岚回了头,微微扬着眉望向我,眼睛却有些红。

    不知什么时候,唐天重已经走到我身畔,不动声色地又揽住我肩膀,显然不容我近前了。

    我吸了吸鼻子,微笑道:“雅意曾和我说,希望我们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能幸福着。我希望……她能幸福。好好照顾她。”

    南雅意望着我,本已经止住的泪忽然又滚落下来,忙转过头,拿丝帕掩住脸,并不让我看到她的伤感。

    庄碧岚依旧携着南雅意的手,沉静地望着我,一对眼眸,清澈见底,映着蓝天,仿佛又是多少年前那莲畔少年的纯净如水。

    我胸口发闷,手脚也似软着,一阵阵地透不过起来,只是双眼依旧盯着庄碧岚,等着他的回答。

    庄碧岚转眸,望向飞洒而下的丁香花,轻轻笑道:“我会照顾雅意,就如……当初照顾你。”

    我哽住,再也说不出话。

    而身畔的唐天重仿佛舒了口气。

    庄碧岚携了南雅意走向接他的马车,一路走,一路叹道:“雅意做的莲子羹,真的很好喝,每颗莲子,都剥得干干净净。”

    我的泪水顷刻落下,只是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努力稳着自己的身体,望着他们上了马车,在庄氏众高手的护卫下,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风忽然大了,吹迷了眼。

    无数丁香花簇簇飘落,乱舞襟前。

    人不见,梦难凭,自此红纱一点灯。偏怨别,是芳节,庭下丁香千千结。

    回到摄政王府,便听说摄政王又提起我来,意思是让我再去帮他按跷这松松筋骨。

    唐天重一路只盯着我瞧,也是心神不宁,闻言便道:“你若身体不适,我让人去说一声,明天再去侍奉吧!”

    我心绪凌乱,明知唐天重不放心,这天必是要守在我身边了,宁可先避了他,遂道:“我哪有身体不适?能得王爷欣赏,也是我的荣幸,又何必推搪?”

    唐天重只得由着我去了,自己也去书房处理公务不提。

    有了前天的相处,唐承朔和我已经很是熟络,精神略好些,便和我提些当年纵马执戟驰骋沙场的往事。

    他多半也只想找个合他脾胃肯倾听他说话的后辈,我素来话不多,但出身武将之家,对这个从沙场拼杀出来,换了一身荣耀、也换了一身伤病的老人颇是敬重,的确在听他说话,恰到好处地评论几句,居然让他很是高兴,遂让人为我备了碗筷,要我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我倒是无所谓,无双已在身后拍手道:“哎呀,估计侯爷晚上要吃不好了。”

    唐承朔疑惑道:“咋了?”

    无双笑道:“王爷有说不知,侯爷自从得了姑娘,如果没有姑娘陪着,那是吃饭都吃不香的。奴婢瞧着这会儿子天色已晚,侯爷大约又在那里等着姑娘一起用晚膳呢!”

    她一推我的肩,笑道:“瞧瞧咱们姑娘怎么就这么好人缘,得了侯爷欢心便罢了,这会儿还投了王爷的缘法呢!”

    唐承朔闻言却哼了一声,叩这案沿道:“喜欢吗?喜欢为什么把人家弄得哭哭啼啼的?”

    我和无双俱是愕然。

    唐承朔却眯着眼睛道:“以为我眼花了看不见?这丫头进门后眼睛还泪汪汪的。别说我偏心,帮着这丫头说话。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那性子不冷不热,总是带着那么股子偏激古怪,若非有着几分才气,我真不敢让他协理什么朝政大事呢。可对女孩家,还是得温存些。我瞧着清妩这丫头的性情就好得很,如果不是十分难受了,大约也不会被气得哭出来吧。”

    我只得赔笑道:“侯爷一向便对我好,哪里会让我受委屈了?傍晚过来时那边回廊里风大,有沙子吹到眼睛里了,揉了半天才过来,所以眼睛红着。”

    唐承朔这才不做声,摆摆手道:“罢了,也别说我不知体恤他辛苦。清妩,你便回去侍奉他晚膳吧!如果他再待你不好,只管来告诉我。别瞧着我这把老骨头,一样拿大板子打他!”

    不晓得无双有没有把唐承朔这话搬给唐天重听,但我至少明白,唐天重起气来时,连他父亲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唐天重的确守诺放了庄碧岚,我也的确打算守诺侍奉他一辈子。

    只是晚膳时我的确胸口闷得厉害,连肋部都阵阵地涨疼着,再精美的饮食也是难以下咽,不过喝了两口汤,便匆匆洗漱了,也不等唐天重,先会床榻上躺着。

    白日之事历历在目,自是心绪翻滚,无限凄凉,加上胸口闷疼,便在床榻间辗转着,更是无法入眠。

    正难受之际,眼前闪了一下,便见唐天重立在床前,还没来得几招呼,他便上前一把捏住我胳膊,几乎将我半身子拖下床来。

    “你闹够没有?给我起床,吃饭去!”他声色俱厉,满脸的阴霾将烛光压得都暗了下去。

    我挣扎着扶住床围稳住身体,才能答道:“侯爷,怎么了?”

    唐天重咬牙切齿,怒道:“庄碧岚依旧带了他的新欢离开,我答应了会好好待你,你还要怎样?”

    我勉强笑道:“我要怎样?我从来……便没想过要怎样啊!”

    话未了,唐天重已呻吟一声,一把撕开我的衣襟,便恶狠狠地压了上来。

    我用力地推他,却如蚍蜉撼树,哪里能推得动半分。

    耳中听到他的喘息越来越浓重,我却越发无力,眼见帐外的烛火,突然间蒙上了一层惨白的光晕,一忽儿大,一忽儿小,胸口的闷疼更是厉害,似乎连一口气也喘不上来了。

    “天……天重……”

    我仿佛这样唤了他一声,仿佛又没有,只觉烛火的惨白光晕忽然间消失了,转眼间进入了混混沌沌的漆黑一片。

    我自觉许久后才从眩晕中醒来,可抬起头时,唐天重正披着衣衫坐在床前,头发凌乱,分明是刚披衣起来的模样,只是床头多了两名府中素常为摄政王诊病的太医,正满脸仓皇地诊着脉。

    无双挪了长颦灯在床下,正焦急地盯着大夫,忽而转头看到我睁开眼,立刻面露喜色,急问道:“姑娘,醒了?觉得怎样?”

    我摇头道:“我没事。不过是胸口有些闷。”

    唐天重已在斥问太医:“上回让你们诊治,不是说已经复原了吗?今天这又算是什么?”

    太医擦着汗,小心回道:“姑娘这是肺失疏泄,气机郁滞,肝经循行不畅,以致情志抑郁,胸闷肋痛,气郁难解……”

    唐天重怒道:“不必和本候说这些。且说这究竟是什么病,碍不碍事?”

    太医赔笑回道:“从症候看,必是肝气郁结无疑了。我们开个柴胡疏肝散的方子先吃着,应是不碍事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娘切忌再多思多虑,凡事须得看灯敞朗些。再有大悲大愁,若是酿作大疾,可就……可就……”

    话未说完,已被唐天重挥手斥退,“即刻开了方子煎药来肤!若是调理不好,     我拿你们是问!”

    唐天重难得动怒,连一向活跃的九儿也安分了,悄悄地磅我拭着额上的冷汗,曲折他的脸色不敢说话。

    待太医走了,侍女们拿了药去煎了,唐天重兀自烦躁地在床榻前踱来踱去,眼镜纱幔被他步履带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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