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伤,没事吧?”眼睛扫过他的胳膊,上面落着一条浅浅的血痕,可能是刚刚被人用匕首划的。
“不碍事。”季墨阳拉下衣袖,把伤痕挡住,眼不见,心不烦,就当它不存在。
“这几个人,今天一早就过来没事找事,出言不逊。我实在忍无可忍才……”他说着有点惭愧。她把这个酒楼,毫不犹豫的就交给他。他如果再成熟沉稳些,也许就不会搞成这副局面。
“不关你的事情,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给他们点教训,恐怕他们以后更要目中无人。这次他们没讨去便宜,敢明肯定还会再来。我过几日就从皇子府多派些家丁过来,这几天晚上要辛苦你了,暂时先睡在店里。”
树大招风,叶大招虫。有人羡慕加嫉妒产生了仇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胡姬花在开业之后,特意第一时间就拜会过附近几家酒楼的老板,做了事先声明。
在都城之内的福临门,只接大型官宴,喜宴,走高端路线,并不接散客。
怎么着也要给别人留条活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人家别的老店,已经开了几十年,店里十几口人,全指着这份收入养家糊口。
有竞争才有进步。女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这个酒楼,只开了有两个月,生意火爆异常,日日无虚席,夜夜无漏坐,她也完好的遵守着自己的承诺,从未食言。
就算她真的食言又如何,就算她毫无商业道德,把所有的生意都抢到自家店里,恐怕那些酒楼老板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不敢和她争执。只因她这个酒楼的名声实在太大,和帝国未来继承人扯上关系的店面,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与之一争高低。
所以,如今敢到她这店里挑事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善主。
她未雨绸缪,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才一定要把季墨阳叫来看店。早就领教过他的功夫,一般的武夫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初来时,还有些人浮气燥,但经过这两个月的经营,也变得可以独当一面。
像他这种男人,年轻的时候可能会略显鲁莽。等熬过了岁月的洗礼,真正成长起来,就是正经百分百好熟男。外冷,内热,千金不换。
就这两个月,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亲戚家的小姐,都在宴席之上对季墨阳暗送秋波,眉目传情。
有些胆子大的,有事没事的还派家丁过来给他送茶叶,送点心。不过看季墨阳的样子,倒是一派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坚定。
她也要找时间和他再好好聊聊,事业发展很重要,但古人云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若真碰到了好姑娘,千万别错过了。
如今他对她的情义,已经沉淀成友谊,如同手足般的厚重。
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法接受她栖息在别人怀中。自他从络城山归来,就已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的命盘里没有他。
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情,是命中注定的。他答应她的要求,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其一是想替她完成心愿,其二,更重要的是,也想看看自己能有什么所为。
若是留在嘉硕,恐怕就真的要被她言中,要么做个武夫苦力,要么去当史上第一男老鸨。
武夫还好,男老鸨?还是放过他这个粗人吧。
连那么精明的丫头都知道不和苏二娘做对,何况是他。他宁可老老实实的出苦力,也不愿意和那一条街上的女人为敌。
“辛苦倒不辛苦,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我只怕我们在明,敌在暗。”他以往走镖,风里来雨里去,哪次不比这个要辛苦的多。
“无妨,以不变应万变。这次来武的,没准下次就要来文的。你且放心守着。出不了什么事,就算真出了事,有个儿高的人撑着呢,天砸不到咱们脑袋上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看姑娘我怎么收拾你的!
他们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如果还要被人无缘无故陷害,那不如干脆撕破脸,硬碰硬,看谁还能牛得过她。
下了楼,见着玲珑已经等在楼下。这位四公主,自从打胡姬花这里得了酒楼的一分干股,比她还要上心。有事没事就跑来和胡姬花学打算盘,记账。她天生聪敏,没教几天,算盘珠子就打得劈啪飞快,颇有些青出于蓝的意思。
“季大哥,你的手!“玉玲珑眼尖,看见季墨阳胳膊上的血迹已经渗穿衣服,立刻跑上来,小心翼翼的替他挽起袖子。
“疼不疼?”她看着他的伤口,竟像是伤在自己身上一样,倒吸了口冷气。
“没事的。”季墨阳看着她,这个小公主,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平易近人,笑容甜美,就像邻家的小妹般,暖暖的,让人忍不住就想靠近。
“玲珑,你快替季大哥包扎一下。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胡姬花说着,故意推了玉玲珑一把,玲珑没防备,被她推了一个趔趄,撞到季墨阳胸口,季墨阳半扶半抱着她,两个人立刻红成两个关公。
胡姬花假装不知情,转过身出了酒楼立刻仰天j笑起来。二当家,好样的,加把劲,把公主拿下~亲上加亲~~老娘看好你哟~
第二六五章 谁人不识饕餮客 3
回到皇子府里,忙碌了半日。把几十份小楷写的工工整整的客户反馈表让家丁送到曾经在福临门办过酒席的客人府上。
如今她的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的。拿出去也不觉得丢脸。虽然今天这场打斗,铁定不关这些客人的事情。但她就当是提升服务质量了,多做一手准备,天道酬勤,总没坏处。
看看天色,玉锦岚也快下朝了,胡姬花干脆也不出去了。前些天,和酒楼里的大厨学了几道好菜,如今有空,她正好可以发挥一下。换了身粗布衣裳,钻进厨房里,挥舞着勺子煎炒烹炸了起来。
特意吩咐了下人,不要告诉玉锦岚她早就回府的事情,想给他一个惊喜。
到用晚膳的时候,胡姬花解开平时结的挽纱髻,把满头的青丝随意的扎了两条辫子,和她身高体型差不多的柳侬借了身衣服。早早的就站在饭厅的暗处,低首等着玉锦岚来。
玉锦岚进了饭厅,看见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却没有她。叹了口气,坐在红木餐椅之中,拿起筷子,随便吃了两口,却是食不知味。
胡姬花站在他背后不远处,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竟有些心疼。这男人,平时总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随便她飞多远,只要线在他手里就好。福临门开张的这几个月,她极少陪在他身边,原先答应他每天都回来一起吃饭,到最后,也变成了空想。
可他却极少抱怨,除非想得太难受了,才会抓她回来温存。
“怎么?我烧的菜不好吃?”她走到他身后,弯下腰。他的肩膀太宽阔,让她几乎抱不拢。
“哎?是你?”玉锦岚听到她的声音,又惊又喜。转过身,把她抱到腿上。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呵呵。”他点了点她俏皮的鼻尖,想让人为她取副碗筷过来,却被她拒绝了。
“我要你喂我。”她赖在他怀里,在外面强悍久了,回到他身边,就只想个最柔弱的米虫。
“这菜是你做的?”他有些不敢置信。挥挥手,立在一旁的仆人退下,饭厅里只剩他们两人。
“对啊,手艺还不错吧。”她靠着他,看他夹了菜,送到她嘴边。
“呵呵,你做的,当然是最好的。今天酒楼没事嘛?怎么有空跑回来,给我下厨?”他抱着她,享受着这段时间难得的温馨晚膳时光。
“酒楼的生意走上正轨了,也不需要我时时守着。有季墨阳在,我就偷个懒。”事业与家庭,孰轻孰重,她不是不明白。最开始忙得脚丫子打后脑勺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一定要多抽出时间来陪他才好。
看着他刚刚那么寂寥的样子,真让她心疼。
“那以后,经常偷懒,好不好?父皇还说让你有空去宫里坐坐,他想见你。”她的头发里,有好闻的桂花香。也有烟火的气息,想到她像最平常人家的妻母般,在厨房的灶台间忙碌。让他心里有份极踏实的温暖。
“我才不要去咧。麻烦你去转告一下你爹,我患了不能见他,一见他就会胡言乱语的怪病。”这么大的boss,她才不要招惹,万一说错话,脑袋不保。
“傻瓜,又在说傻话。他就是要听你胡言乱语。这下你跑不掉了。”看着她的一张小脸越拉越长,他忍不住也笑起来。
胡姬花本想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但实在不想破坏这种轻松的好气氛。难得他们聊聊天,拉拉家常,没有沉重的国事,也没有恼人的情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她低声吟唱,但愿这辈子,就这样做他一人的宝。让他把自己看得牢牢的,再也不分离。这是她这个平凡女子,在这个不平凡的人生中,最微小的愿望。
“什么是浪漫?”他问她。摇椅,可以猜到。但是,浪漫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浪漫……就像,你和你家的人,送我酒楼。像你把我从绯云手里救出来,就像现在,我可以和你守在一起。”这都是她简单的浪漫,或许对别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她,是经历了多少风雨坎坷,才迎来了今天的平淡生活。
转过身,与玉锦岚相视而笑。21世纪的她,曾浅薄的以为在圣诞节,和心爱的人跑去吃888的大餐,才算浪漫。或者收到百朵以上的蓝色妖姬,才算浪漫。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浪漫,不过是一些在平淡生活中,最平淡的事情。它对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对她来说,只要像这样,和他坐着,看着他英俊的面庞,听着他的心跳,就足够了。
等到风景都看透,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多好。:-)?
第二天胡姬花起了大早,洗手调羹,给玉锦岚煮了些杂米稀饭,还煎了两只鸡蛋。两个人一起用了早膳。出了皇子府,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在清晨初露的阳光之下,拥抱吻别。他向左,直奔皇宫。她向右,福临门就在前面不远处。
第二六六章 谁人不识饕餮客 4
一路哼着小曲,胡姬花走进酒楼之中,上午的时候,楼里没什么生意,伙计们正在后面厨房等着卸货。
卖鱼的黄老板,见了胡姬花来,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
“胡老板,您真是神人啊。自从听了您的办法,我这鱼,一路上,也没再死过一条。”
“这没什么,活鱼价高,好卖也好吃。黄老板若真念我的好,往后多给我打些折扣,送些新鲜的好鱼来就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有钱赚,市场良性发展,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看着黄老板满口称是,千恩万谢的走了。季墨阳来到她身边。|“你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瞧他乐的?”
卖给别家十两银子一斤的好鱼,卖给她家只要六两。钱少嫌了不少,他却还美成那样。
胡姬花见上午没什么事情,正好可以和他聊聊,让他也能长点见识。自己这些从21世纪囤来的知识,如果能在这个朝代学以至用,广而告之,也算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黄老板上个月从海边贩鰛鱼过来,在咱们店里结帐的时候,我说他的鱼要价太高,赚钱太狠。他就和我发了几句牢。他说他捕的这些活鱼,总是在路上没几天,就会大批大批死去。你也知道,死鱼虽然可以卖,但是不值钱。供给咱们店里的,几乎是他这批鱼里,仅剩的所有活鱼了。所以价格自然要高。”
“后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出于救苦救难,大公无私,悲天悯人,节约成本的考虑,就帮他想了个办法。”她一口气讲了一大串自己的好话,让季墨阳哭笑不得。
“什么办法?”死鱼这件事情,也不只黄老板这一个鱼贩子遇到。
从海中捕鱼,就是件不容易的差事,把海鱼送到琼丹都城,就更是难上加难。大多事鱼贩子都选择用盐腌制的方法来保存鱼肉。而胡姬花为了让酒楼独树一帜,非要用鲜鱼不可。
菜品的味道虽然是上去了,但成本也增加不少。不过从这个月开始,黄老板吐血大减价之后,他们关于鱼类采购的成本立刻大幅降低。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有多少办法,怎么什么事情也难不住她。
“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办法。你听了估计会笑。”她偷偷的卖了个关子,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很深沉。
“对你来说简单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难如登天。我保证不笑,你快说吧。”季墨阳认识她也不是一两天,早摸清了她臭屁的性格,给她戴上一顶高帽,看她笑得颇为得意,老老实实告诉了他。
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市场上活沙丁鱼的价格要比死鱼高许多。所以渔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
可是虽然经过种种努力,绝大部分沙丁鱼还是在中途因窒息而死亡。但却有一条渔船总能让大部分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船长严格保守着秘密。直到船长去世,谜底才揭开。
原来是船长在装满沙丁鱼的鱼槽里放进了一条以鱼为主要食物的鲶鱼。鲶鱼进入鱼槽后,由于环境陌生,便四处游动。沙丁鱼见了鲶鱼十分紧张,左冲右突,四处躲避,加速游动。这样一来,一条条沙丁鱼欢蹦乱跳地回到了渔港。
这就是著名的“鲶鱼效应”。
而沙丁鱼,又叫鰛鱼,也就是让黄老板头脑不已,在路上大批死亡的那种鱼。
这个道理,是胡姬花在某些无聊透顶的月底例会上,学到的唯一有用的东西。
“原本是这样,真有你的。”季墨阳听完,长出一口气,随即就看住胡姬花。
“干嘛?我脸上有东西?”胡姬花被他看得有些心慌,这小子的目光,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犀利?她的二掌柜啊,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我在想……鲶鱼,和你。”季墨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混乱。
“我?我和鲶鱼怎么了?”她指指自己,她除了爱吃鲶鱼之外,对这种滑溜溜,粘乎乎的生物,就没有任何好感了。
“你很像鲶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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