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地气了。叶云清白日就在床下窝着休养,夜晚还到床上来和她挤。
说到这件事,叶云清自己也觉得浑身不得劲。他因受伤不轻所以没有精力,但也不代表他就是个阉人啊,这小姑娘也太不识人心险恶。想归想,舒适的床铺还是让他十分没有骨气地缄口不言。默默计算还有几日,苏希洵派的易容能手就要过来了,到时候要走可就容易得多。
渐渐的,宁非百~万\小!说的事情传入了银林公主的耳中。银林这几日身子不甚爽利,徐灿因年前要回祖家看望父母,已离开四五日了。徐社楣上将军家失窃一事始终未有下落,这事情就只好不了了之。徐灿因顾虑两个夫人一个有了身量,另一个刚刚小产,自己一人轻装简从地上路,打算除夕前回来。
银林心里烦闷,高嬷嬷就在她旁边献策:“公主若是觉得气闷,不如去江凝菲那里走走?”
银林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府里下人顾忌她是当朝公主,平日就算看到她欺负江凝菲也是默不作声,江凝菲更是愚蠢,被欺负了只会找徐灿哭诉,银林略施小计就让徐灿以为是江凝菲要嫁祸于她。
久而久之,徐灿对江凝菲再不宠爱,欺负江凝菲也变成银林茶余饭后的消遣。
想她银林是堂堂的银林公主,天家的金枝玉叶,居然要与一介庶民分享一个丈夫,怎么整治都不解气。她偶尔会大度地提出要给徐灿填房,都是口不对心之言,都是料定了徐灿专一才说的。银林事事都以自己为优先考虑,根本没想过她自己才是江凝菲与徐灿之间的第三者,如果不是皇帝赐婚横插一脚,徐灿和江凝菲定是当朝第一恩爱夫妻。
这么想着,银林公主银林便从软榻上起身,对高嬷嬷道:“既如此,我们便携带些‘礼物’去看看二夫人百~万\小!说有何心得吧。”
宁非这日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百~万\小!说,把里屋留给叶云清睡觉,突然听院门外喧哗,银林公主驾到。
银林进院子后屏退了下人,只留高嬷嬷和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两个老妈子。
江凝菲的记忆告诉宁非,公主大人此来是要在她身上找乐子。
宁非一看那老妈子的胳膊似乎都比自己大腿粗,当场审时度势,放弃了反抗的念头。横竖她前世死时没少受煎熬折磨,今世受两个老妈子折腾也不算什么难捱的事情。更何况,银林要在徐灿面前装贤惠,不会在她身上造成不可恢复的伤害。
接下去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好忍受的了,两个老妈子左右把着宁非的胳膊,高嬷嬷捏死了她的下颚,就算她发出疼痛的叫喊,也只能是低弱的呜呜声。
银林饶有兴致地绕她转了几圈,最后从高嬷嬷的篮子里挑了一双筷子,从宁非的嘴里伸了进去。
宁非的喉咙眼很浅,容易吐。宁非只觉得从咽喉到胃部都在抽筋,不知不觉眼眶潮热的湿了,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抽搐的呕吐动作,酸水从胃部里翻上来,从嘴角、鼻腔里漫出去,铺天盖地的痛苦。
可是她无法挣扎,她被牢牢地把着,身体还很虚,几乎要昏厥过去。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宁非潮润的眼里看到银林那种满意、得意、快意的神情,那种把人踩在脚底高高在上的神情。
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宁非知道不是自己在示弱,她的灵魂没有这么脆弱。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或许还有江凝菲身体里残留的惧怕和悲哀。
为什么不来救她,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任别人来欺负她。江凝菲的灵魂所去无踪,身体却在哭泣。
银林终于说话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说完又把筷子继续深进。
宁非眼睁睁看清楚那两个巴掌长度的乌木筷渐渐变短,消失在目光所及之中。银林的手开始翻搅,宁非清楚地感觉食道里被深浅探入,然后扩开并紧,食道壁不时钳起挑弄一番,逗弄似的折磨她的感官。
就在几欲昏厥的境地里,手足不自觉地挣扎起来,宁非想要用力,可是身体似乎却有自己的意志,手足被一股意志束缚得不能动弹,明灭的一些片段闯入脑海,她看到了江凝菲的过去。
那个女孩不是没有反抗的力量,徐灿教她骑射,徐父徐母将家务重活都交给她来做,她不至于连一搏之力都没有。
然而江凝菲最后始终没有那么做,只将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夫君身上。她是徐灿的妻,仅仅是一介庶人的身份,如果因当面冲撞了天家的颜面,会给徐灿带来麻烦的吧。况且徐父徐母都曾谆谆告诫她有什么家事全凭夫君决断,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这个家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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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形鸟童鞋手绘的泥丸君形象图。
【送走母夜叉,醉汉又敲门】
被放开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辰。宁非完全瘫软地挂在老妈子的手臂上,近乎昏厥。她知道这不是她生长熟悉的世界,也知道自己就像一个初生儿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是面对这般类型的折磨还是第一次。
难怪说最毒就是妇人心,想要不留伤痕的折磨人,可以有很多种方法。
银林满意地看到她被老妈子丢在地上,目光在手中的筷子上梭巡:“很痛苦吧?可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我看到你简直就像吞了蠕虫在喉。他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来染指。就算你先与他在一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配得上他吗,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吗,能为他光耀门楣吗?看看你,现在连能否生养孩子都是个问题——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宁非半迷茫地侧伏在地上,银林又说:“下次,试试看把辣椒水灌进你肺里吧。”
因见宁非没有一点反应,高嬷嬷适时说:“二夫人体虚未愈,不堪久谈,还不把二夫人扶进房间。”
两个老妈子听了,忙不迭又把宁非扯起来,拖拽着丢回了里屋的床上,打点一番,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才出去。
高嬷嬷对银林说:“公主无须担心,没人看得出来。”
银林冷淡地往里屋瞪了一眼,转身离去了。
高嬷嬷在院子外大声说:“二夫人在里屋小憩,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她。”
秋凝被赶在院外不得进入,这时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伸手推门要去看看情况。非是她安了什么好心,实在是她身上那什么三尸脑神丹还要靠宁非来向“尊使”求取每季一粒的解药呢。
门没闩上,秋凝猛然推开门,忽见到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待她回过神,只见一枚木簪擦了她的额角插在门边上,顿时吓得她脚软。
原来是叶云清在屋子里听到外面响动,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出去救助是肯定行不通的,事后他自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留下的那堆麻烦事难道还要让她承担?好不容易等那两个仆妇把宁非丢回床上,他躲在一边都注意到宁非是完全昏了过去。那些人走后,叶云清出来揽了宁非,可怎么叫也没有反应,倒是手臂里的身子越发冰凉。他因情急便没有到外屋检查门闩,让秋凝闯了进来。
叶云清顺手从头上抽了固发的木簪挥手射出,以作警告。
秋凝在外室连人都没看见就几乎丧了小命,被惊得脚软了,忙道:“奴婢知错,奴婢立即出去。”她数日未曾听到尊使的声音,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原来居然还在。
叶云清想了想,觉得留下秋凝也无妨,就道:“你留下,把门关了。”
秋凝赶紧反手把门扇都掩好,门闩插实。她被吓得战战兢兢,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站在原地对内室询问:“尊使可需要什么?奴婢在此候命。”
“倒杯水来。”
秋凝忙不迭在桌上的竹篮里取了短流壶出来,壶里装了热水,因篮子里用棉花和布面包裹了,到现在还是温热的。她找茶盏倒了半盏,拿进内室。
小时候,秋凝爹娘叔伯都谆谆告诫,黑旗寨之人个个不是瘟疫而胜似瘟疫,能躲多远就要躲多远。她眼睛直盯着脚尖和地面的方寸地方,一步步挪过去,不敢抬头地抬起手,尽量把茶盏托得离自己远些。她心想“尊使”既然是黑旗寨里来的,也不知道是叶牛头还是苏马面的手下走狗。
叶云清接过秋凝手中茶盏又吩咐道:“窗旁花桌的抽屉里有一个油纸包裹,拿过来。”
秋凝不敢忤逆,取过来给他。于是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心中奇怪,尊使手里还拿着茶盏呢,怎么打开油纸包裹?这个念头闪过去,秋凝暂时忘记了惊惧,抬起头来看个究竟。
床帐被撩开挂在红铜花钩上,锦被半边搭在地上,半边盖在宁非身上。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人坐在床边,头发披散在肩后,直达腰际。青与黑交织在一起,侧面的耳廓玲珑光滑。秋凝说不出话地呆怔了,还没有看到正面,秋凝就已经断定这是自己长这么大所见过的最吸引人目光的男人。
叶云清肤色白皙得就像病弱的富贵二世祖,可体型却比普通的淮安国男人更为高大和矫健,把宁非揽在手臂里,几乎就把她淹没了一样。他刚入徐府那阵,身上脏得实是天怒人憎,好好的肤色都被掩盖在厚厚的油泥之下。这些日子宁非不堪其脏,非要他把油泥用刀子刮了才消停下来。不洗不知道,原来叶云清就是那包裹了泥糊糊的叫花鸡,剥开泥壳后,内里水嫩嫩一片。这代人没有眼镜戴,否则还不知道要让多少人跌了眼镜磕了鼻子。
他侧坐在床沿,青色长衫勾勒出修长的双腿和细瘦的腰部,黑色丝线描织的襟口露出白色的中衣……秋凝咽了一口口水,直直地瞪在叶云清身上。
叶云清突然抬头,眼睛半眯不悦地看了过来,秋凝被那黯得不带星点亮光的视线一罩,霎时间不由自主地匍匐跪倒在地。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叶云清说道。
秋凝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叶云清那一眼骇得她心神俱颤,好像自己被大卸八块在地府里走了一遭似的。那不是个常人,徐主身上也没有那种惯于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气势。可就算徐社楣上将军那种在战场上打滚数十载的人,也不会有如此浑然天成一般的血煞之气。秋凝是丫鬟生的丫鬟,从小耳濡目染,幼年时在徐社楣上将军府里见的世面多了去,对于这方面格外敏感。
叶云清把纸包放在宁非身上,单手把它打开,里面还包有几片参片,送了一片放进宁非嘴里,才又继续一点点地喂水。宁非的样子小他数年,平时又常常是皱着眉敦促他弄干净自己的那种态度,叶云清不知不觉就把她当成后辈一般的看待。
宁非觉得有温热的水流入喉咙,那个部位被伤得厉害,热辣辣地一片都痛。她意识渐渐回转,睁开眼睛看到是叶云清在给她喂水,摇头示意不用了。叶云清见她努力要坐起来,帮着推了一把,让她靠在床头坐好,只还有一只手扶在她肩后。
他问:“那个什么公主总是这么对你的吗?”
宁非皱着眉,尝试说话,结果才发出两个音节就觉得喉咙里肿胀得无法忍受,便抬起眼睛侧了头看叶云清。那一双眼睛里面还水润润的,叶云清就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算逼她吞下那枚油泥丸的时候,可也没见到她那么可怜虚弱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是在可怜她还是在觉得好笑。
叶云清又低声说了句:“可恶。”
宁非觉得舌下含了参片,当即惊愕,参片必是叶云清压在她舌下的,该邋遢鬼素行不良,宁非吃过他那腋下老泥搓成的丸子的大亏,此后也时刻纠结于那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她努力挣开叶云清,拿起他的手仔细看看,舒了一口气,还好指甲里没有夹了什么“腐骨蚀心污泥丸”的渣滓。说来奇怪,叶云清就算在前些日子身上油泥最厚的那时候,指甲里面也是十分干净,片片圆滑莹润,如同冰雪凝成。
她就着叶云清的手再喝了几口水,等稍微舒坦了,合眼靠在床头休息。
院子外面又有几个刚回来的小丫鬟低声议论:“二夫人总是与大夫人闹矛盾,难得大夫人心宽,还如此关心二夫人。”
“二夫人不识好歹……人家可是当朝公主……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叶云清长叹一声,暗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徐灿连个家都齐不了,也不用想要治国平天下了。丫鬟们见识浅薄情有可原,所谓上梁不正下梁则歪,若一大家子个个都是这种吃人不带吐骨头的,肯定与这家子的当家主人有莫大的干系。
不久之后,又有秋凝的足音接近,除此外还有一个人,当是找过来的大夫。叶云清从床侧站起身,将茶盏和包了参片的油纸包都放在一旁的花梨木桌上,为她拉上被子,默默退向外室。宁非看了他一眼,叶云清对她微微一笑示意无事,飞身上了外间的房梁,隐藏得不见踪影。
宁非怔然,而后听见秋凝在门外询问可否进入。她回答道:“进来吧。”
秋凝进入内室,发现“尊使”不知去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奇妙的失落,思及娘亲所说的黑旗寨苏马面的传说,心道阿弥陀佛,莫说是马面大王,就连他手下使者都能有此等诱惑人心的功力。
她对宁非道:“二夫人,大夫来了。”看见宁非的视线还在桌子上流连不去,顺目望去,原来是茶盏和油纸小包。秋凝忽然就顿在当地愣了,在那一瞬间想到的居然是二夫人与那所谓“尊使”之间可真是十分奇妙的一种感觉。
秋凝先前早就猜测宁非与叶云清有染,一个是j夫,一个是滛妇,心中十分不屑。但此刻却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也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何龌龊。一盏温水,一包参片,细心的照顾,淡淡的目光注视。有些像徐社楣上将军书房里的一幅字——君子之交,其淡如水。
宁非收回了目光,伸出胳膊,示意大夫可以诊脉了。手腕被搁在脉枕上,大夫略带冰凉的手指搭了上去。
宁非安静地吐吸,寂静中,她想起了昏厥前体悟到的江凝菲的想法,为了求得个家和万事兴,不惜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托在男人的手上。
那个女孩甚至将这种委屈求全的执着牢牢刻印于这具肉体之上,受到了委屈不会自己抗争,只向深爱之人哭诉,希望他能够为自己张开保护的羽翼,可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为了这样一个家,值得吗?
银林公主回到银杉园,就有下人来禀报,徐灿已自祖宅处返回淮中京,行李和礼物都先运到管事处清点了。可是徐灿在入城时遇上同朝为官的好友,就被拉去酒楼,大约晚上方回。
高嬷嬷抹了把汗:“幸好将军方才那阵子没回来。”
银林缓缓回首:“你说什么呢?这是什么意思?”
高嬷嬷反映过来:“是我说错话了,公主莫生气,就算将军回来也没关系,二夫人身子不适,公主去与她说说体己话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老奴担心二夫人把病气过给了公主哪。”
银林哼地笑了:“父皇洪福齐天,我自然也沾了一点儿光,区区病气算不得什么,我们快回屋子里呆着吧,我觉得累了。”
两个老妈子忙在一旁石凳上铺了虎皮垫子,其中一个去叫软轿过来,高嬷嬷忙帮她揉腰,伺候得妥妥帖帖。
银林弄了宁非之后,心情着实舒爽了,可是又因疲累而觉得身体不适,当晚进过餐后早早上了床,也没精力去等徐灿回来,在腰酸背痛中进入了梦乡。
叶云清夜里坐在窗前等待苏希洵的雪枭。宁非这夜果发起了热,喝了大夫事先开好的药之后就睡了,很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缓微弱。叶云清不时过去看她,发现她额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探手进被子里,也觉出里面潮气甚重。
他忧心地想这样子可十分不舒服,准备去找秋凝来为她更衣。忽听到有人踉踉跄跄往这边过来,便停在了门边。
那个人脚步沉重,应是个男子。
叶云清站在门里,那个人停在了门外,隔着一扇门,叶云清不悦地皱眉矗立不前,也不知道这个莽撞鬼深夜里到一个妇人门前站着是什么意思。
未几,门外那人轻轻地叫了起来:“凝菲,凝菲,开门。”
叶云清听过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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