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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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第9部分阅读(2/2)
辜的,躲在屋子里不出去了,别人还能为难得了她了吗。

    没想到的是,山上人不但没有说什么诸如伤风败俗之类的话,反而还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三不五时就有人在屋外探头探脑,甚至还有人天不亮在外面唱起情歌,歌词之大胆,人数之众多,弄得丁孝和宁非都是一脸囧然。

    数日后,许敏尚未回山,宁非已能如常自理。为了防止“打扰”,丁孝在归他支配的几间房屋和晒药场院外围了圈一人高的围栏,又用荆棘在栏顶围绕一圈,既防止偷窥,又防止夜袭。他对逼迫他脱衣的男人们心存气愤,凭借这股恶气,一人单干居然数日就完成了这个工程。

    宁非思虑着,自己也算是在此暂居,成天吃丁孝的喝丁孝的不是办法,多少要回报他一些才能心安,于是丁孝回来处置草药时就跟在旁边学着。不数日学会了制蜜丸、散剂的粗制方法,每日丁孝外出采药,她就在厨房里熬制草药浓汤、炼制蜜蜡。

    这日阳光大好,丁孝要到几个山头外的鹿过崖采摘岩耳和早春茶叶,宁非将屋子里扫除了一遍,暂时没有事做,搬了把椅子,在小小的场院里晒太阳。

    院门忽然被敲响了,宁非从院栏间隙看出去,见到是个有些眼熟的男人。略回忆就想起,是那日下雨所见的“二当家”。

    为了避免上次的惨况,丁孝这几日给她恶补了山上的常识,得知山上的大当家姓叶,二当家姓苏。宁非想,看来就是淮安国里用来吓唬小孩的“叶牛头”和“苏马面”了。

    因为牛头马面的名号太过惊悚,此刻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二当家和马面真是半点关系都拉不上,黛眉斜飞,目如含雾,倒像是男狐精一般,偏偏邪气里还带着点正气,让人形容不出是什么味道。

    她赶紧起身走到院门伸手去开门闩。

    丁孝善药,苏希洵以前常来这里挑拣合用的药材。当时不设院门,可以随意进入。如今不过来了个女人就变了样子,让他等得十分不耐烦。干脆撩起下摆,直接飞身跃入场院里去。

    一眼就看见宁非站在门口拉门闩,更生不忿。他在淮中京初见她时,就觉得这女人生性懦弱,与他很不对盘,今日再见,更是觉得她改变了丁孝的处事法则,令人生厌。

    宁非听到衣袂响动的声音,回身一看,原本在院外的男人正站在场院中央,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瞪着自己,神情上满是不乐意。

    苏希洵再不乐意,一点礼仪还是有的,说道:“你忙你的去吧,我到这里挑几味药草就走。”

    宁非与苏希洵曾有过一次面会,可惜光线昏暗,苏希洵看清了她,宁非却对此人没有任何印象。当此时,她看这个男人既是山寨里坐第二把交椅的,不好违抗,更何况她也没有能力违抗,于是赶紧避进自己的屋子。

    她如今对这座山是抱持了敬而远之的态度,那日雨中观景,事后悔之不及,如果当机立断扭头就走,断不会生出许多事端,只可惜悔之晚矣。

    苏希洵先到风房里寻了几味风干药物,又到场院里挑了一些,用皮囊分类扎好。临走时看到宁非所在的屋子,房门虚掩,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自己带叶云清离开淮中京时,曾经配了一小瓶调气补血的药物给她服用,如果按时服食,如今身体当能大好。可是适才看时,分明是印堂灰紫,唇色发白,不但没好,反而越发加重了的样子。

    苏希洵好奇心起,将药囊挂在场院的椅子上,提步推门走进宁非所在的屋中。

    宁非惊愕地从床上站起,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他进来作什么。眼见这男子进来之后盯着她左看右看,就是不说话,弄得她莫名其妙里夹杂了忐忑不安。

    苏希洵的目光让她直觉地想起“不怀好意”这四个字,真个是像盯上了青蛙的毒蛇,看上了小鸡的老猫。

    不能怪宁非太过被害妄想症,实在是环境陌生,再遇上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想要安全过活实在是太艰难了,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事事都要靠自己,只有万分小心才能确保平安一路。

    以前所看案例,有的姑娘遇到恶人,不先考虑退路就口出恶言,说要报警要报复,或者是激烈反抗激怒了恶徒,结果最后不是被弃尸荒野就是被大卸八块。眼前这人看起来还算斯文,至少没有满面横肉相,但并不代表他心理状况就很正常。宁非可好好记得呢,《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暴力起来简直不是人。

    她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声色,开始仔细思考对策。

    苏希洵哼地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宁非沉默地想,她都尽量不动声色了,居然还是被看出来了吗?

    苏希洵半眯起了眼睛道:“倒是个有点胆色的。”

    宁非绷紧了心里那根弦,直觉地觉得自己这回遇到了天敌。丁孝曾经对二当家推崇备至,说山上大当家时常遭人挑衅,二当家却是没人胆敢不服的。究其原因,是因为挑衅了大当家的权威还能死得很愉快,而挑衅了老二,那就是想找死都没有门路。难怪淮安国里关于他的传闻会那么多,若是在她前世那个环境,这种人会在同业里混得风生水起,随随便便就能阴人阴到阴沟里,而被阴的还会以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后的依靠。

    苏希洵往前走来,微弯了下腰,捉起宁非的手腕。她倒吸一口凉气,强压下恶心没有甩开。眼见他只是将四根手指托住手背,拇指按在关脉上,稍微放下心来。可是这触觉,凉冰冰的,没有人的体温,就像是被一条铲头花皮的毒蛇缠绕在手腕上一般。

    苏希洵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她,直直看入她眼睛深处,过了盏茶时分才问:“你似乎很厌恶我?”

    宁非礼貌地笑笑:“哪里哪里。”

    苏希洵道:“你的脉搏很快。”

    “是吗?天生的吧。”

    “……”

    苏希洵说不出地烦闷,和宁非说话就像打在棉花里使不出力气。不论如何挑衅都不见惧色,不单是惧色,连惊讶、愕然、愤怒都没有,难不成还是个木头人不成。

    苏希洵看着宁非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偏偏就像欲拒还迎的歌伎。

    他偶尔会下山,有时候会到烟花之地。那里是逢场作戏的场所,他在里面舒心惬意,如鱼得水。只有在那种地方,才能真正脱离了责任,忘却了日常烦心事,不用再想着与j商尔虞我诈的事情,不用再想着哪批货能下手而哪批货是难啃的骨头。

    歌伎们施展浑身解数,只为讨得恩客欢心,有时候为了提高身价,不惜使出毒计踩在姐妹头上。人生百态就在那种场所里尽展,有的人看不透,有钱便去那里寻欢作乐,一朝沦为街头乞,便是前恭后倨的好戏连台。

    苏希洵喜欢挑一个角落坐下,点上一壶小酒,慢慢品上一夜,单看那些粉黛钗环之下是如何丑陋的面目。

    苏希洵只会在遇上女人时才表现得尖刻恶劣。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不过无关紧要,不改变也没关系。

    他不是在黑旗寨里长大的,曾经是岳上京苏氏宗家这一辈的嫡子。虽是正妻所生,可父亲偏爱二房妾,对他和母亲向来不闻不问。母亲过世后,他随叶云清一起上了黑旗寨,至今已有十年。

    那日在徐府见到宁非,知道是徐灿的二房已生不悦。而后得知她居然让叶云清与她共卧一床,更是认为此女水性杨花不是好货。前几日大雨那会儿坚定了想法,试问,有哪个女孩儿家会呆在那种地方,还看得津津有味一般。

    此际,他心里生了鄙夷,冥冥中冒出捉弄人的恶劣想法。忽然伸手托住宁非下颚,不待她反应,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压住她,看着她乌亮亮的眼睛里闪烁的光彩,然后噬咬一般地亲上去。无声地舔舐她的唇线,描摹精致的唇形,染得上面一片亮泽。

    宁非如遭雷击,她从没有被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并且是不带尊重的亵玩。这种感觉令人非常非常的不愉快。

    可是挣扎不得,苏希洵的力量大得不像人类,直长的腿压制了她的下半身,单手控制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她腰下。

    半晌,苏希洵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身下人煞白的脸,问道:“喜欢吗?”

    宁非死死地瞪着他不说话。

    真是无趣的反应,苏希洵想。院子里传来有人推门的声音,然后听见丁孝在外面大声问:“咦,今日怎么没上门闩?”

    苏希洵想了想,还是把宁非放开了,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丝毫不乱。宁非的头发都被他压散了。

    宁非坐起身来,沉默地整理头发。

    苏希洵看着她也站起身,走到屋角找到脸盆,一路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深觉无趣,不由问道:“就这样算了?”

    宁非就着脸盆,狠狠地吸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地漱起口,拉开门往外面喷出去,差点射到往这边走来的丁孝。丁孝叫道:“你这是干什么,漱个口都能漱出杀气来!”一看苏希洵居然在宁非屋里,又道:“老苏,你过来是找药的吗,我今日采回几种稀罕物。”

    苏希洵扫了他一眼,扭头不语。过不多时忍不住又去注意宁非。

    宁非此时已擦干净脸,把门拉得大开,往外面走去。

    苏希洵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你……就这么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日,收到了羽童鞋发来的女土匪面试pose图。我觉得金丝大环刀十分可爱,于是和几个网友分享,于是居然有网友说“我知道那是谁了”,然后发来了一个博客的地址。上去一看,发现是个很会做蛋糕的同志,馋死我了。

    【夫唱妇随好恩爱】

    苏希洵将药囊背起,看见宁非转头向厨房去了,而丁孝一脸不明所以然的样子,不便多言,拱手告辞而去。

    宁非想,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不论到哪里都有渣男的存在。先是一个徐灿也就罢了,那是江凝菲惹下的麻烦。这个苏马面,简直不可理喻。她不一会儿找了把砍刀出来,丁孝一看她目泛凶光的样子,想起那日雪地相遇,她一人一马在前,数狼尾随在后,也是这样气势汹汹的,心里突的一跳忙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宁非看见苏希洵已经不在,冷笑一声:“放心,我不是去砍人。只是这栅栏可以不要了。”

    走出院子的苏希洵只觉得背后一阵寒风吹过,顿时起了层麻麻的鸡皮。

    丁孝道:“没有这栅栏,以后又是人人可以随意进出。”

    “没有这栅栏照样可以随意进出,并且进来了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干什么干什么。”

    “想干什么干什么……”

    “而且影响也不好。”

    “影响不好?”

    “还是拆了吧,家里都没柴禾了。”

    忙碌了一整个晚上,苏希洵好不容易终于将案台上的事情都做完了。

    他对外面说道:“事情办完了,上来领回去吧。”不多时便有人从竹阁下跑上来,推开门口,将案台上的文书匣子搬了出去。领取文书匣子的使者下了楼,树丛间就有黑衣侍卫跟着他往下山的路去。过不了多久,这些文书将会从水道运往岳上京,直接入宫递呈御览。

    这样的生活不多不少,已经过了十年。

    十年前,他还是苏家里可有可无的一员,空有一身本领而无处可用。叶云清算是他秘密的朋友。如果让族里知道他与皇族有关系,或许不会遭受到那样的事情吧。可是正因为这样,苏希洵从不让叶云清公开与他的联系。他不愿意自己的朋友也成为那些人利用的筹码。

    山岳国偏安于多山地带,土壤紫黑肥沃且盐铁丰足,百姓安居乐业,不思外拓疆土。然而淮安国却不满足于江南鱼米之乡,数百年间屡屡开启战端,令山岳国苦不堪言。

    就算如此,山岳尚商,淮安尚武,这是数百年里延续下来的,想要山岳百姓忽然之间抛弃礼乐执刀枪参与征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若不使得全民皆兵,凭淮安国目前节节攀升的国力,山岳国土定会被逐步蚕食。

    叶云清已经被皇帝允许进入议事房听议朝政,每逢与苏希洵在一起,总是愁眉不展。

    那年正是中秋,苏希洵与叶云清在屋顶上对饮,酒兴上来,苏希洵忽然说:“我们去建个寨子吧。我们二十年前被大败于槐下,议定永不得在边界树立军营。既然淮安不许我们立军营,那我们立匪寨总是可以的了吧。反正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事情。”

    一句话引起了一夜长谈,第二日酒醒后悔不迭,可惜叶云清早已听入心里,深以为然,不等苏希洵点头同意,就禀明皇帝,将他五花大绑地绑上了雁过山,此后就过着亦兵亦匪的生活。

    苏希洵年轻时,曾经有着各种各样的梦想,他不需要家里人的重视,不需要考取功名利禄。每日有三餐饭填饱肚子,有片瓦可以栖身,就很足够了。然后他可以轻轻松松地,牵一头小毛驴,走遍山岳各个村寨,看遍美景喝遍美酒,渴了就找一眼山泉,饿了就猎一头小鹿。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他最喜欢的。

    而不是现在……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从理想里回到了现实。郁闷地揉揉额头,耳鸣的情况还是不见好转。最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将叶云清接回来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过,奔波往返于雁过山与周边郡县之间,实在有种一截蜡烛两头烧的感觉。

    周边郡县都是新征的兵源,哪里都不愿意把军队划拨上山。眼看这一批的匪兵快要到期返乡,到时候青黄不接,恐怕不能抵御新一轮的剿匪。

    他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走到窗台前拉开靠山崖那面的窗户,山风便呼呼的灌进来,手心里的茶热腾腾的冒着白雾。黑暗里,山崖下的浓密树丛都显得深浅不一的乌黑浓重,仿佛巨大的破口,那一端是通往地狱的深渊。苏希洵喜欢这样的感觉,脚踏实地站立着,可是眼前是危险,是啊,眼前到处都是危险。

    做起这么大一个山寨,危险重重。如果让淮安拿到确实证据,肯定会举兵来犯。于是苏希洵每年都有近三分之一的精力放在了扰乱视线的工作上,一忽儿在淮安散播黑旗寨是山岳军营的消息,一忽儿又散播山岳各郡围剿黑旗寨的消息,过往商队不论是从淮安出发的还是山岳出发的,一视同仁地打劫,只不过所有战利品大部分都纳入了岳上京的公库。

    他现在在拟定一个计划。既然匪兵不能长久,那么就干脆建立起真正的匪帮,春末开始就向全国招纳妇女上山,兵丁们有了家眷,就不会老想着下山归家了。

    门口被咯咯地敲了三下,苏希洵说道:“进来吧。”

    门开处,走进一个墨绿装束的少年,将一个包裹和一柄弓一个箭囊拿了进来,放在书案上道:“二当家,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过来了。”

    来人是苏希洵这两年培养的一个贴身护卫,名叫阿刚。资质上佳,轻功尤其出众,更难的的是,他在处置事情上比其他同年龄的人要有头脑。

    苏希洵回到案前,将茶盏递给阿刚道:“我还没喝,现在温的,你润润口。”说完腾出手开始翻检案上的东西,随口问道,“没被人发现吧?”

    “我办事,您放心。我进去的时候,丁大哥都没发现,在地窖里摆弄他的宝贝药物呢。至于那个女人,睡得很熟,没发现她的东西被拿出来了。”

    “做得很好,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看完你立刻送回去。”

    苏希洵最后在包袱里找到一张包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开一看,是一封休书,下面签有徐灿的大名,盖了他的花押。

    休书的内容比较熟悉,他有点印象。最后恍然大悟地想起来,他曾经因叶云清的要求写了一封“休书”,那天夜里还曾就休书该怎么写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他当时恶言恶语地说徐府二夫人要休书是看着过干瘾,哪想到居然被她弄了一份真的休书出来。

    他仔细查验,看不出签名花押有不妥当的地方,心想,也许是她把那份休书誊写了,然后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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