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暮小小冷静地摇了摇头,“暮家女,有一个嫁给皇家就够了。”
而她看上萧郎,能得祖父,父亲点头嫁给他,其中也有家中人想她嫁到京中,能陪陪她二姐之因。
暮家女,有两个陷进京中就够了,族里除了世代入皇宫为师之人,暮家人是不会再有人停留京城了。
他们暮家每个子孙,无论男女,皆是他们暮家不可比拟的珍宝,他们会跟着天地生息,死亡,但不会跟着一个王朝起伏。
萧知远也知暮家人不参与朝政,不与皇家结亲的祖训,皇后嫁入皇家已是格外开例了,再开例的话,暮家祖训就会名存实亡,重诺的暮家人是绝不会冒这个险。
因皇后嫁入皇家,暮家老家主至今心结未解……
老实说,萧知远都担心岳家的老祖父下山,是阻止九皇子为太子之事来的。
“爷爷岳父还有三哥他们下山之事,皇上甚是紧张,”萧知远坐在妻子身边,拿过一个放在冰水里的果子,削了皮削下一截放到嘴里尝了尝,见是酸甜的,这才放到了她的嘴里,与她接道,“以前爷爷跟皇上我看也处得挺好,怎地皇上这次就紧张起来了?”
暮小小好笑地看他一眼,“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的,我想问问爷爷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萧知远说到这顿了顿,还是替轩孝王出了个头,“还有这次斐斐来不?”
“刚刚孝王跟你挤眉弄眼的,就是让你问这个?”
“小小。”萧知远笑着叫了她一眼,又塞了她一口果子。
果子酸甜,更是难得有人陪她半天,暮小小心里也是甜的,遂就回了他的话,“爷爷他们的意思,我想还得问过我二姐,这事上,他们只会听我二姐的,但我二姐怎么想的,他们拿不准,我也拿不准,皇上也拿不准,有些人更是拿不准,所以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直到现在还按兵不动,于是斐斐……”
说到这,暮小小从冰盆里拿出一个果子,猛力往漆黑黑夜的窗户外砸去,只一下,窗外传来了轩孝王“诶哟”的痛叫声。
“知远哥,帮我问……”那跌落的痛叫声后,还有轩孝王的呼唤声。
萧知远笑着轻拍了下妻子的头,“调皮。”
暮小小眨眨眼,微微一笑。
“来?”萧知远又问了一句。
暮小小这才点了点头。
萧知远把最后一口好果肉塞到了她嘴里,把边边角角自己啃了,丢掉核拍拍手,往外去找痴心的轩孝王去了。
轩孝王一见到他,捧着被打疼跌得更疼的屁股问萧知远,“来不?”
他眼睛在黑夜里发着亮光,看着就像只黑夜里的狼一样冒着狼光,萧知远轻拍下他的肩,叹气问,“就非娶那个啊?”
“非娶。”轩孝王点头。
“娶不着啊。”
“娶不着我就等。”
“等不到。”萧知远还是摇头。
“等不到,”轩孝王咧嘴一笑,“那我多看两眼也是好。”
萧知远都快被他感动了,柔和了脸色与他道,“那她这次来,你就可以多看她两眼了。”
轩孝王听了眼睛扑闪扑闪,好一会才与萧知远笑着道,“那我让人多做两身新衣裳去,也给她做两身新的,她应该是从外地一个人赶过来的罢?”
“还有仆人。”萧知远看他眼睛都快有水光,赶紧阻了他的怜惜,暮家女可多得是仆人照顾,出门在外也过得很好,用不着怜惜同情。
轩孝王正要感慨她的辛苦,见萧知远打破了他的情绪,他责怪地看了不知怜香惜玉的萧知远一眼,“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去找裁缝去。”
萧知远看着他被下人扶着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劝道了一句,“轩逸,别等了,你刚才也听到你嫂子说什么了。”
轩孝王没回头,等下人把他抬到椅子里,抬着他走出了萧府,他看着满天星光,抽了抽鼻子,悄悄地说,“我才没听到呢,我就是要等她。”
萧知远也只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朝之后,暮小小就没见他回家来了。
但因着有人在她身边睡了一晚,她饭也吃得香起来,萧玉珠都有些怜惜起嫂子来,身子不舒坦,这时候是最需要有人陪的,可哥哥一天都不得空,亏得嫂子怪谁都不怪他,萧玉珠为此给母亲上香的时候,对嫂子是夸了又夸。
她来萧府,也是每一日都要为母亲上两柱香。
萧玉珠与萧元通,两父女其实很像,在某一面总是有股外人不能明了的傻劲,他们总是能坚持一种别人坚持不了的行为,并甘之如怡。
就好像萧元通能十几年如一日,每天跟死去的妻子说几句话,萧玉珠一旦家中有事,就能格外地忍辱负重,什么事都击不垮她,也丝毫不能磨灭她心中隐藏的锐气。
暮小小也是见妹妹白天黑夜地忙,有时甚至一个白天要往返萧狄两府两三趟,但见她虽有削瘦,但神采不见憔悴,还特意把过萧玉珠的脉,见她脉象通畅,充盈,还有些奇怪。
“我听说,你当年生长生他们的时候,生得很险,”暮小小忍不住道,“想不到现在这脉象这么鲜活,不像曾落过损伤。”
“后来调养得很,嫂嫂你忘了,当时我在大冕,你可没少给我寄调理的补药过来。”萧玉珠提醒她。
暮小小笑了,“还真是,都忘了。”
说完,又道,“你就是乖得很,长福就是随了你,家里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萧玉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好说她送来的补药,家里那位家主是找过人看过的,都道是难得上乘的调理之品,且是对症下药的适合女子的温补,自此,凡京中嫂子送来的像温参这种好东西,就全进了她的口。
她底子好,生了长生他们之后又调理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现下忙起来,也是仗着底子好,才不至于晕眩,于这点,夫君珍惜她厚待她的结果就出来了,重要时候她能撑得住。
没过几日,就到了八月,暮小小肚中的孩子胎动得厉害,每天都在母亲的肚中对着她的肚皮就是拳打脚踢,暮小小跟萧玉珠猜,这孩子九成九是随了他爹了。
萧玉珠听了眼睛直瞪,觉得家中要是再来一个像兄长的,到时候岂不是翻了天去了?
皇后早为暮小小探好了脉,这胎怀的是男孩,萧元通一听媳妇肚中的孩子这么活泼,眉开眼笑跟媳妇女儿道,“没事,不怕啊,男孩儿调皮一些好,以后再生个女儿当妹妹,像小小你也好,像他们姑妈珠珠也好,到时治得住兄长,也就不怕他以后走歪路了。”
暮小小与萧玉珠一听老父亲这话,两两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了几眼,暮小小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萧玉珠看着老父无奈地道,“要是哥哥听话,多好,到时妹妹就不用操心了。”
谁家的哥哥,要妹妹操心啊?他们家就是因着有着这一个,她到现在都还担忧着他那脾气会出事。
“也是。”萧元通抚了抚灰白的胡须,承认女儿的话是对的。
就在萧府一门皆为暮小小肚中的活泼孩子苦恼欣喜时,珍王的马车就快到了京郊了,狄禹祥收到信,说八月初八,长南生辰这天,珍王就可到京。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晚安。
☆、第182章
初八那天,长南穿了母亲给他做的新衣裳,衣裳外面朴素,但里头缝了九十九个福字,长南一大早穿得身上就扯开衣裳往里瞅,想多看几眼母亲对他的心意。
长生长息,还有长福都有些羡慕,他们每年生辰也有自己的新裳,往年他们羡慕还可以穿自己,但他们今年长得太快了,母亲特意为他们做的生辰祈福衣穿到身上短了,只得艳羡兄长身上的新衣裳。
长福则又算了一遍他们九月生辰的日子,想想还有三十来个日子才能有新的福衣穿,就越发地羡慕长兄起来。
也就这一天,长南才不会礼让弟弟们,所以看着长福明显的羡慕,他摸着他的头对他道,“再过一个月,你们也就有了。”
长福点头,眨眨大眼,跟兄长小声地说,“那我能碰碰么?”
长南大方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就让长福牵着他的衣袖,他带了长生长息,随着父亲一道去城门接义父珍王去了。
狄禹祥带着四子去了城门,接了珍王到了珍王府,跟易修珍说了一会儿话,放了请珍王一守家晚上到狄府参加夜宴的请帖,就要带着长南他们回去。
珍王忙又跟长南他们说了会话,他这次给长南带了一柄长剑过来当生辰礼,长南很是高兴地接受了。
他以前小,义父给他的都是短刃,这次给他长剑,也有认同他长大之意,这对长南来说,这种类似父辈的承认让他自豪。
“等你上沙场建功立业,义父到时再让大冕最好的铸师给你打一柄英雄的剑。”易修珍摸着生气勃勃得就像只小豹子一样敏捷生动的长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岁月无情,他老了,而以前坐在他肩上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很快,他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跟着他们的国家往前走……
“看一眼你宝儿弟弟再走……”这时内仆已经从王妃处把小世子抱来了,易修珍抱过小世子,放到了地上。
易宝儿还有没正名,这次来,易修珍是要请堂兄正式为宝儿赐名,之后,把宝儿的名字记入族谱送入宗庙,他就是大冕易王府正式的继位人,下一个易王了。
“去兄长那……”宝儿已两岁,已会认人叫人,就是不爱说话,但他异常听易修珍的话,他听了父亲的话后,先是好奇地看了对他笑意吟吟,朝他张开手臂的狄长南一眼,然后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狄禹祥本想说长南担当不起小世子这一声兄长,但被易修珍拉住了一手,拦了他嘴里的话……
“我中年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还有没有,就要看老天赏不赏了……”看着儿子走入义子的怀抱,易修珍略偏了头,低声与狄禹祥道,“你儿子多,彼此扶持一把,再难的事也就不难了,宝儿不行,我不想他像我一样,一人孤伶伶地长大,你就让他认了这几个兄长罢,再怎么说,也让他以后多几个能通通信,说说心里话的朋友。”
狄禹祥沉默不语。
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珍王当年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荡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忧虑。
小世子的身子是太不好了,狄禹祥也是听说,这孩子隔三岔五地病,能安然活到现在,怕不知耗了父母多少心血。
见狄禹祥面露恻然,脸上有诸多不忍,易修珍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
那厢长南已抱着宝儿,说起了大冕话来。
长南长生他们记都好,大冕话许久没说,可还是记得会说,只是他们的大冕话带着关西音,小世子听得很费力,要想一会才能好好地答。
“说他们说一会罢。”珍王看着用很慢的速度,但认真说着话的儿子,眼睛也温柔了下来,“难得他这么愿意跟人说话。”
“小世子平时不喜言语?”狄禹祥沉默了一下之后问道。
“不是不喜,”珍王叹了一口气,“而是能陪他这样玩的太少了,他母亲为他选的那几个童子,他们开口说话的声音大点,她都怕他们吓病了他。”
“这……”狄禹祥迟疑了。
“我想把他送进宫,求皇后为我带一段日子。”易修珍轻声地开了口。
“这怕有些难罢?”狄禹祥不禁道。
他知道珍王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他指望皇后把小世子治好,可皇后会答应?那可是一个连皇帝都硬来不了的主。
“求罢。”易修珍笑了笑,没再多说。
老实说,他先前也没敢打皇后的主意,毕竟皇后自嫁入皇家自先皇后,她就不再为任何人看病了,但自知道她出手为永叔家的长福治病后,就是勉强,他也是要把世子送到皇后身边呆一段的。
这其中事,他自有分寸,也没打算拖狄家下手,遂就没再跟永叔多说了。
狄禹祥与儿子们接近午时才回来,萧元通和暮小小早在他们前脚出门,后脚就进了狄府了。
外祖等他的外孙们小半天才等到人回来,在为他们洗过手后,就带着他们去看他为他们雕的小木人去了。
厨房和府里的事,都有二夫人和三夫人打点,客人也是要到傍晚才来,这时萧玉珠还得空,她先前一直都在侍候着父亲嫂子吃点鲜果,喝点凉粥,见他们回来,又小忙了一会,等儿子们走后,她就拉了狄禹祥坐下,给他端了一碗凉粥,“你也喝点。”
凉粥是用莲子红枣熬成,放入井里冰了一上午才提出来,狄禹祥刚从外回来也热,接连喝了两碗,又用了一碗浮掉了油的鸡汤。
暮小小一直在旁看着不语,直到狄禹祥心满意足地放下碗,她才开口笑道,“我可算是知道妹夫为何天天这般神清气爽了,原来是胃口好。”
狄禹祥有些汗颜,看看妻子,想自己是不是真用得多了些。
萧玉珠好笑,朝嫂子轻声道,“您就饶了他罢。”
“心疼了?”暮小小挑眉,“说一句都说不得。”
萧玉珠暗想,兄长说今天是定会来的,现快用午饭了都还没来,嫂子脾气不好也是应该的,她便笑了笑,没回嫂子的话。
面对着她的好脾气,暮小小也是无话可说了,也不再挤兑狄禹祥,跟他说起了正事,“珍王现在精神可好?”
“还算不错,就是,”狄禹祥顿了一下,颇有些感触地道,“看着比以前要老一些了。”
“谁都会老,”暮小小不以为然,“尤其是他,以前他还只操心大冕,现在多了关西关东,该他操心的事以后还多着呢。”
珍王可是天下第一王候,只有他的封地最大,尤其易王世代都可拥兵坐镇大冕,那么大的一个位置,不操点心,如何坐得稳?
暮家女在此,狄禹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珍王打算把小世子送进宫的事说出来。
这次,他准备两方都不插手,等会他也得找个空跟媳妇好好说说,让她在这件事上装聋作哑,别卷了进去。
这日直到申时初,萧知远才从宫中赶来,这时狄府家宴请的客人也陆续来狄府了,没跟暮小小说几句话,就带着一帮小的帮着妹夫待客去了。
暮小小也是个奇人,人好不容易来了说了两句就走了,她反倒没先前那么盼着人要呆在她身边了,她觉着人只要离她不远,随口叫叫就能来到她身边,不在她身边也无妨。
这时,下人来报,珍王和珍王妃来了。
萧玉珠一听,见迎进张夫人陶夫人郑夫人三位夫的她又准备去门边迎。
“我跟你去罢。”陶夫人一听,忙上前挽了萧玉珠的手。
萧玉珠想了想,笑着与她道,“我去罢,你们就在偏厅陪我嫂子说会话,我等会把王妃迎到正厅了,到时你们就过去见见她。”
嫂子身子重,珍王毕竟位大,见了王妃,还得给王妃施礼应酬,嫂子自己是不想见的,萧玉珠也不想勉强嫂子。
珍王妃要是因此而怪罪他们家,那就怪罪去,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
另外嫂子不想在没有珍王的情况下跟珍王妃打照面的原因是,她兄长这一支跟王妃娘家那一支,已是有了隔阂,前面萧池武进京不拜见她兄长,萧老将军那边也没什么话过来,就已说明两家以后的态度了。
她兄长是自行疏远萧家主家的,所以主家不再把他们当回事,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同理,他们这一家不再待萧家主家如初,也亦然。
所以,于暮小小而言,她有的是理由和地位对珍王妃敬而远之,而于萧玉珠来说,现在她给珍王妃的脸面,是不可能如过去那般体贴周到了。
珍王妃现在于她来说,就是个王妃,该对王妃尊着敬着的她就会尊着敬着,至于王妃另外想得的脸面,王妃就得靠她自己了,她是不可能双手送上了。
跟着珍王来的萧玉宜通身富贵,她比过去稳重了许多,但样子还是很好看,站在珍王身边,两人就像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玉珠姐姐……”萧玉珠给她行礼的时候,萧玉宜忙扶住了她,笑意吟吟的脸甚是迷人,“莫要多礼。”
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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