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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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万水人海中第33部分阅读
    和查邮箱都是苏一每日必做之事。日复一日,却就是看不到她想看的东西。为什么呢,她想来又想去,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钟国对她有愧于心,所以没脸再来打扰她。

    可他如果是真心实意想悔过,想跟她重修旧好,她是可以考虑原谅他的。为什么他没有勇气来试一试呢?大不了就是被她臭骂一顿嘛!钟国现在的胆子真是比以前要小朵了,可能毕竟是有”前科“的人,待罪之身做起事来就这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苏一决定给他一点暗示,特意把qq签名档改成:”主说,要宽容,宽容是最大的美德。”

    然后静候钟国的反应,可好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她所期待的回应,钟国的qq头像在线时间很少,偶尔闪亮一下就转为暗淡了,他是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qq签名档?又或者她的那个签名太含蓄了,他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意思。

    于是她又把签名档改了,改得更加明显一些:“爱,要学会宽容。”

    当晚10点,钟国的qq上线了,苏一干脆也将隐身改为在线状态,这下他应该忽略不了她以及她的签名档上那句话吧?这个呆子,居然还要她费尽心思为他制造机会,等下让弱势反应锅来对她酷酷忏悔乞求原谅,她一定要好好地拿捏他一把不可。

    可是钟国在线不到三分钟,头像又转为黑白色调,不声不响地就下线走了。他没注意到她在线?没有留意到她的签名档吗?或许是因为工作很忙没察觉,毕竟这个时候是他的上班时间。

    苏一一夜没睡好,次日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又是忙不迭地打开电脑上线。多伦多的黑夜正是北京呢个的白天,有这一天的功夫,钟国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她那别有深意的签名档吧?

    qq上钟国不在线,但他本来空白一片的签名档上也填上了一句话:“今晚佳人有约,恕不奉陪诸位网游兄弟了。”

    苏一差点就一口气上不来生生憋死了,亏她还在这端左暗示右暗示地示意他,她可以考虑接受他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这个该死的钟国,压根就没有回头的打算,这么快就又“佳人有约了”,她真是自作多情啊。

    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何必要低声下气来吃她的回头草?男人到底更具理性,已经丢开了的人与事就不再执着,只管大步流星朝前奏。相比之下女人的感性简直要命,曾经深爱过的人,就总是迟迟丢不下放不开忘不了。到头来不但白白自苦一场,还落个自取其辱的结果。

    苏一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qq上的一再暗示如同一场暗战,钟国或许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却无招胜有招地让她输得很惨。她感觉上如同再一次惨遭抛弃,且是在同一个人手里载了两次。

    颤抖着手关了qq窗口后,她还不犹豫地从电脑上删除了这个软件,发誓在也不会登录qq了。《旧欢如梦》白白听了那么多遍,她怎么就记不住那反复咏唱的最后一句——“早经消散莫再寻”?居然还会这么傻,傻得还指望他来吃回头草。她为此狠狠地痛骂了自己一顿:“活该,都是你自找的。被甩了一次还不够,还想送上门去被他再甩一次吗?那匹劣马有什么好的?竟巴巴地指望他来吃回头草。与其给他吃,不然给别人吃。”

    这次深受打击后,接下来的几天,苏一都像鱼儿离水般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刘畅很奇怪:“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像失恋了,程实有阵子没来了,你跟他吵架了?”

    程实有阵子没来了——苏一猛然惊醒:“对啊,春节后他都没来过,怎么回事?”

    刘畅啼笑皆非:“有没有搞错?我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

    苏一用心想了想,想起上周程实在sn上给她发过消息,说是周末不能来看她了,她当时满脑子琢磨着钟国“后悔莫及”的事,信手回了一锅最简单的答复:“哦”,然后他就没再发消息过来了,她也心不在焉地关了sn。

    可是怎么这周他也还是没过来?甚至都没有跟她说一声。于是她马上给程实打电话,问他最近怎么没空来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上星期不小心烫伤了脚,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她一听就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看你好像很忙,sn上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不想打扰你了。”

    他的声音特别低,低得像一只受伤后飞不起来的鸟。她顿时愧疚地不能再愧疚了:“没有没有,我一点都不忙,你等着,我马上过来看你。”

    对于程实,苏一越来越多地怀着歉疚之心。因为他对她数年如一日始终不变的好,也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回报不了他对她的好。

    来到加拿大一年多,她和他的关系比在国内要亲密,却始终没和他有更近一步的发展。对于他,她总没有那种感觉——那种最初和钟国相爱时,整个人仿佛为之燃烧般热烈的喜悦与甜蜜。所以,他与她的关系总是处在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比友情深,比爱情浅,是亲情友情爱情之外的所谓第四类情感。

    去年程实的生日她粗心地忘记了,和方中华他们一帮人去了蒙特利尔。过后才想起来赶紧找上们去再三道歉,又问他喜欢什么礼物,她去按图索骥买回来送他,免得像上次一样,她买个车挂送他他又不喜欢,白白浪费钱还不称心意。

    他果然有他想要的礼物,当下就开车载她去唐人街,在某家商店里很快就选好了一样东西等她腹胀。她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意外之极:“你不是不喜欢车挂吗?我以前送过你一个,从没见你挂过啊。”

    “以前你送的那个车挂,不是我不喜欢,而是还没拿回家就被伊露摔碎了,没办法挂,只有收起来了。”

    他简单平静的几句话,让她怔了很久。原来她从来没有不喜欢过她送的车挂,哪怕是摔碎了,也依然好好地收藏着。

    第二次,苏一又送了一枚车挂给程实,是他自己挑选的款式。和她以前挑的那款大同小异,鲜艳的红丝绳缀起一块圆圆的玉璧和一对可爱的生肖猪。在沉默寡言的外表下,他是一个内心如此敏感细腻的男孩子,含而不露的热情如睡在地壳下的煤。

    等到过了半个多月苏一生日的那天,程实一如既往地拎了一盒蛋糕送来,蛋糕也一如既往的新鲜好吃。她叫了最嗜甜食的流畅来一起吃,她连吃了三块还意犹未尽:“程实你这蛋糕哪买的?太好吃了,我叫我男朋友也去买个回来让我吃个够。”

    程实却半天说不出话,像一个被老师考了难题难住了的小学生,脸都憋红了也答不上来。不就是一个蛋糕店吗,怎么会难成这样?苏一还纳闷着,刘畅突然明白了:“程实,这蛋糕不是买的是你自己做的是吧?”

    他低下头没说话,一张脸涨得更红了。

    苏一抱着双膝不言不语久久出神,她这才恍然明了,大四那年的那个生日蛋糕,也是程实自己亲手做的。看似寻常却极不寻常的一份礼物,她当时却丝毫不觉。

    他是一个真正倾尽全新对她好的人,他最好的年华最哈的感情全都给了她,给得那么纯粹。可惜她,却没有一颗同样纯粹的心来回报他。

    用最快的时间,苏一拎了大袋小袋跑去看望程实。他肚子租着一套单身公寓,一瘸一拐来开的门。他两只脚背都被烫伤了,被白绷带包着,她看得嚷嚷起来:“怎么回事,怎么烫的?”

    程实说上周他们学校几个国内来的留学生约在他公寓里一起吃火锅,结果他一不小心把一锅刚烫好的汤打翻了,幸好反应快,否则整锅热汤都要洒在他身上。

    程实独自卧床养伤,小公寓里到处乱糟糟的。苏一怀着愧疚之心而来,马上就像个钟点工似的在公寓里忙碌开了。把屋子里里瓦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卫生间里堆着的一盆脏衣服也利落地洗了,再抱到楼下去烘干。烘衣服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她趁这个空当回屋准备午饭。她夸下口:“可怜的娃,等我做顿好吃的给你啊。”她事先买好菜果来的,在厨房里鼓捣半天后端出了两菜一汤: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和西红柿蛋汤。

    这回在程实面前献艺,苏一更是拿出十成本事卯足了劲干。两菜一汤一端上桌,看着好看,吃着好吃,他一口气吃了三碗饭。看着他吃得那么香,她很得意:“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太好吃了!”顿了顿,他又加重语气强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一问一答间,苏一忽然有种异样熟悉的感觉,心里蓦然一动——是尘封的前尘往事被触动。

    记得那年夏天,她缠着妈妈教他做清蒸鱼,女不仅仅为悦己者容,也同样为悦己者厨。为心爱的人洗手做羹汤,每个女孩子都有过吧?那次的清蒸鱼是她在厨房世界的“首度巨献”,献给了钟国。当时他是那么的又惊又喜,笑逐颜开。屈指算来,那已是四年前的旧事了。时光已逝永不回,她与钟国的一切过往都已然繁华事散,往事——真的只能回味了。

    而苏一却连回味都不愿意回味,甩甩头赶走脑子里不请自来的记忆,她把盘子里剩下的几块糖醋排骨全拨到程实碗里:“全部吃光,不吃光下次就不做给你吃了。”

    不吃光下次就不做给你吃了——她说下次?还有下次?不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那么以后她会经常做饭给他吃了?这些疑问似乎完全不成疑问,程实眼睛里绽满亮晶晶的喜悦。

    (12)

    程实的烫伤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动不动就往苏一这里跑,不再像以前那样局限于每周一次。而仅是不同往日,只要下午没课他就驾车过来了。刘畅打趣他:“你最近跑我们这边跑得很勤啊?门槛都快被你踩平了。”

    打趣完程实她转为打趣苏一:“现在是不是还坚持说他不是你男朋友?”

    当着程实的面苏一不好说什么,只能笑而不语。

    苏一现在的的确确对性有些低处排斥的心理了。sn上,她对许素洁说起自己的这种想法时,被她不客气地训了一顿:“事已至此你还假设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干嘛?既然钟国在这方面意志力如此薄弱,早发现难道不比晚发现更好?

    许素洁为了早点生个小宝宝踏上了漫漫求医路,什么西医中医偏方秘方都拿出神农尝百草的尽头去逐一尝试。

    ”今年争取一定要怀上,明年正好生个奥运宝宝。”

    苏一听得大呼小叫:“有没搞错,哪有生孩子这样刻意的。”

    许素洁说得兴致勃勃,文字一行行蹦出消息框,苏一却无心继续看下去。现在对于奥运会的相关话题她都没兴趣,最初的最初她就对这桩盛事不热心,后来都是因为钟国才爱屋及乌,而如今,已经是恨屋及乌了。

    5月一过,加拿大的夏季又来了。天空分外湛蓝,阳光分外明媚,又是黄金假期的好日子。

    整个假期,苏一跟着程实去了加拿大不少地方游玩。有了车如同有了翅膀,他们要出游方便极了。在戛纳走过的风景名胜地,让苏一印象最深刻的,当属被誉为世界七大奇景之一的尼亚加拉大瀑布。

    尼亚加拉大瀑布很高也很宽,告诉有五十多米,岸长有六百多米。充沛浩瀚的水流从几十米高处呼啸而下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飞溅腾起的浪花水雾比瀑布还要高,在阳光晴好的天气里幻出一弯七色彩虹。

    苏一看那澎湃水势,听那如雷水声,无意识地竟联想到了都江堰。虽然瀑布与江流是两种不同的水状态,但岷江江水奔涌到都江堰时,水声轰鸣的雷霆万钧之势,与此刻的瀑布飞流声相仿相似。

    “这江水的奔腾气势,像个热血的男人。”

    钟国曾经这样比喻过都江堰的水,此刻借来形容尼亚加拉大瀑布也是十分贴切的。

    苏一很快回神,她为什么还会想起钟国呢?而尼亚加拉大瀑布又怎么被她跟都江堰扯到一起去了?一东一西隔着万里关山,她也太能扯了吧?或许是天下水流万源同宗吧,所以让她看着这河想起那江了。而睹物,又难免思人,尽管是一个极力想忘却不愿再想的人。

    彻底地忘记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谁能告诉她这个答案。

    (13)

    白雪皑皑的圣诞节这天,苏一迎来了她的二十四岁本命年生日。

    刘畅送了她一套鲜红的内 衣做生日礼物。这是中国人独有的说法,本命年一定要穿红或戴红,因为红色辟邪红色吉祥,可以起到趋吉避凶的作用。

    12月初程实过生日时,苏一送他的礼物也特意挑了一条红色羊毛围巾,那条围巾是和刘畅一起去买的,她十分不以为然:“送男朋友的围巾应该要自己亲手织的比较有意义。”

    一句话,让苏一顿时想起自己以前当“织女”的那段日子。由一条围巾开始,苏一逐渐变成为编织高手。一针一线密密织,她给钟国织过多少东西呀!围巾手套毛衣毛裤毛袜……让他在北京的寒冬里从头武装到脚。可是她之久的千丝万缕却没能入传说的那样缠住他,毛线是太柔太软的一种线,根本无力羁绊束缚谁,只有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那么觅心弩他的束缚能力。如今,她不做“织女”已经好多年。

    程实很喜欢她送的礼物,虽然发现围巾末端的商标时,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但还是马上围在他脖子上。

    苏一看出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可能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条围巾是她亲手织的吧?他不知道,她是再也不会拿织针织毛线了。

    还记得当年为了给钟国织上一件温暖牌围巾作为生日礼物,不谙织艺的她笨手笨脚地拿起了织针,那般地日织夜织。那时她还不到二十岁,在很年轻很年轻的年龄,为生命中那份天地初开的恋情全心全意地付出。那样年少炽烈的爱,是一生一次的花开——初恋这多纯白的花,永生永世不会在有第二朵。

    虽然程实嘴里什么也不说,但苏一心里却有愧疚丝丝缕缕缠上心头。她知道他对她的好,但却回报不了他同样的好。她不可能再像年少时,用极其热烈专注的激 情去爱一个人了。

    刘畅和男朋友上午就出了门,离开前朝苏一挤眉弄眼地笑:“这间屋子今天就留给你和程实单独庆祝生日了。”

    程实是上午10点开车出的门,直到下午近三点才开到苏一门外,因为积雪天气的路面异常实话,开车是一桩真正如履薄冰的事。平时最多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在恶劣天气里竟多用了几倍时间。

    苏一为此很是悬了好几个小时的心。多伦多每年冬天大雪肆虐的恶劣天气是交通以外频发的高峰期,入冬后但凡风雪连绵的天气,她都不让程实开车过来看她,可是今天她生日,他无论如何坚持要来,她费劲唇舌也拦不住。

    风雪中近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程实给苏一带来的生日礼物除了管理的一盒蛋糕外,还有一串玛瑙珠子缀成的手链,殷红的玛瑙珠子颗颗玲珑剔透,不多不少正好24颗,象征着她的二十四岁生日。

    “都说本命年要穿红或戴红,所以就买了这串红玛瑙手链送你,还喜欢吗?”

    如此精致的一串手链,更加精致的是它所负载的那份情意。苏一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呢?当下一叠声说喜欢,拿了往手腕上试戴。程实看着她试了两次都没戴上,自然而然的伸手:“我帮你戴。”

    他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戴手链,两个人挨得很近,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好闻的气息,仿佛兰花绽放的馨香,让他心里一荡,一双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银搭扣扣了好几次才总算扣进去了。

    饭后,程实拿起车钥匙告辞,窗外是漆黑如墨的夜色,天空中不知几时又零星飘起了雪花。风雪独自夜归,实在不是一件可以令人放心的事。他来时是白天还开了几个钟头的车,夜里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苏一迟疑片刻,终是不放心:“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路上太危险,就在这里住下吧。”

    程实蓦然转身,眼睫一扬,扬出一双异常善良的眼睛,如同南非钻石般熠熠生辉的光芒。

    他显然是有所误会,她赶紧亡羊补牢:“我……有个睡袋……你不介意……在客厅睡沙发吧?”

    他眼睛里的光芒瞬间暗了,片刻的沉默后,他的声音若无其事:“我不介意。”

    这天夜里,不知什么缘故,苏一睡下去一个小时了仍然迟迟没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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