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山地图?!”一旁董大夫惊叫起来,瞧见墨色未干,当即明白这份详细记载了哪里有什么草药的地图是皇后亲手绘制的,激动地热泪盈眶,“皇后娘娘,草民代所有受伤将士感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说完,就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他进征西将军营帐,就是来商讨药材用完之事,不想段将军左右刁难,正在为难之际,皇后竟送来这样一张地图,还亲自下令包校尉抽一百人去采药,这怎能不叫他涕泪横流?
皇后亲自下令,谁敢违抗?
皇后的厉害,他没亲眼见识过,却早有耳闻。
据说皇后第一次进段将军营帐时被他百般刁难,拿出祖宗规矩要逼皇后对军中之事莫插手,连一直与段将军不对盘的姜将军也在一旁帮腔,谁知皇后冷口冷面三言两语,说得他们哑口无言,逼得他们不得不对她做出无条件让步,否则便给抬出皇上册封皇后为监军圣旨,制他们个抗旨不遵之罪,吓得他们此后在她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敢背地里怨恨几句。
只是不知道,一夜功夫,皇后是怎样摸遍白梨山,画出如此详尽地图的?
以往,他们上白梨山,每隔两天时间甭想走遍全山,更别提画地图这等繁琐之事。
包安邦亦垂泪跪下磕头,方才他为了草药之事,与段将军争得面红脖子粗的,苦于军衔不如他高,不然他何须与段将军商量,直接调人上白梨山采药去,哪容得下段将军对董大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动作幅度过大,身子不禁轻微瑟缩一下。
仅仅是轻微瑟缩一下,如薄纸颤栗般,却逃不过水灵灵敏锐似毒蛇,锋利如刀子的眼睛。
“脱衣服。”不问原由,水灵灵开口便是震惊众人的话语。
段野衫满头大汗,似无限焦急,姜浮礼面上一喜,似抓住什么把柄,包安邦神色一紧,惶惶抬头凝视着水灵灵,触及她不容违抗的霸道水眸,只得硬着头皮,缓缓脱下厚重军服。
一道伤口,丑陋如蜈蚣攀爬,大喇喇得“爬”在包安邦左肩上,肩膀稍微一动,便流出恶心脓血。
董大夫忍不住惊呼:“包校尉,你也受伤了?为什么不说啊?”
包安邦忍痛轻笑道:“不碍事。”不说,是因为他知道军中草药不多,想省下来给其他将士。
“这么深的伤口,怎可……”
“是么?”董大夫话未说完,便被水灵灵截断,抬手便往他伤口上狠狠拍下,突入其来的剧痛,痛得他呲牙咧嘴,“真的不碍事么?哼!如果包校尉想令尊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连送走两个儿子,死后无人送终的话,尽管跪在这儿强撑着吧。”
自己的命自己不珍惜,难道要别人去替他珍惜?
话音一落,水灵灵旋身而去,留下满脸愧疚的包安邦,静静跪着。
第八十一章
星,半明半眯,闪闪烁烁。
地上,黄沙飞扬,卷起浅浅尘埃。
身体,不住的晃动颠簸,没有一丝力气。
意识,朦朦胧胧,似醒非醒。
水眸,半睁半阖着,尘埃飞入,难受得眨了眨,妄图眨掉眼睛里的尘埃,努力片刻,后知后觉地发现徒劳无功。
想抬起手,试了试,才发现浑身没有丁点力气,唯有手指可勉强一动。
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浇灭了她的迷蒙,苏醒了她的理智。
顿时明白,她被人劫持了。
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随着马背上的颠簸,水灵灵静静的思考着,思考怎样做才能为自己赢得最广阔的局面,最可靠的安全保障,最有力的条件。
感受着马背上雄健身躯不断传来的热度,水灵灵觉得更加晕旋,暗中将指甲刺入掌心,借着微弱的疼痛感保持短暂的清醒。
隐约记得,她喝了杯茶,就躺下安歇着,红杉绿菊在营帐内伺候着。
自她从白梨山回来后,她们更象苍蝇似的,一步不离的紧盯着她,使她无法再甩开她们,暗中与幽婉阁安插在边城的眼线联系。
想来是有人在茶水里下了“软骨散”之类的药,能同时逃过她和绿菊的眼睛,应该是比较罕见的迷|药,不知是什么人下那么大的本钱掳劫她?
软绵绵地趴着,无法抬头去看劫持她的人的面孔,即使能抬头,也看不见,漆黑的夜,天空中只有零星几颗星星,怎照的光明?
晕旋之感,再度袭来,咬了咬牙,却再也撑不住。
水灵灵无奈昏厥,昏厥前最后一个意识是:好厉害的迷|药。
x x x x
寒风呼啸,狂肆窗堂过境。
暖炉烫着烧的发亮的炭,硬是烧的满屋子温暖,也将空气烧得更为干燥。
嗓子眼干的冒火,似有小虫子飞入,不停地闹腾着,唯有猛烈咳嗽才能稍微舒服些。
猛然坐起身子,不停得咳嗽,似要将肺咳出来般的猛烈,苍白的脸,因剧烈咳嗽涨得通红。
一杯热水,顺着咽喉缓缓流下,温润了干燥的嗓子,舒服了许多,就是烫的有些过。
黛眉微蹙,水灵灵略显不满,缓缓抬眼,不想映入眼帘的竟是张粗犷陌生脸庞,魁梧的身躯,不似大莫男子的白净,不怒自威的模样,浑身散发的霸道气势,精美的锦缎对襟皮袍,显示他绝非等闲之辈。
蓦然扫视一圈,屋子里尽是陌生之物,空旷且简单,不象牢房,也不象客房。
“你是谁?”
淡如清水的口吻,令他微微一惊,随即仰头大笑,笑声震动胸腔,不断起伏着,吵得水灵灵微微蹙眉。
“你很吵。”她平静的陈述,“安静些。”她不喜欢吵闹。
闻言,那魁梧大汉笑的更为欢畅,水灵灵所幸捂上耳朵,待他笑够了才松开,揉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脸色有些难看。
大手一掏,勾住她精巧的下巴,幽深黑眸迸出异样精光,说道:“你很特别。”古怪的语气,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
素手一扬,费力拍掉他不规矩的粗手,揉揉隐隐泛红的下巴,默不作声。
她知道,此时说太多对自己没好处,尤其是瞧见他眼里的神色,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是猎人遇到极为有趣猎物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她是猎物么?
他有能耐捕获她么?
“你很冷静。”他继续道,“大莫的女子,都如你一样冷静么?或者,你是唯一的例外?”毫不在意自己被拍开的手。
“咔瑟咨将军掳本宫至此,难道只是想知道这个?”水灵灵讥诮道。
魁梧大汉又是一惊,问道:“皇后娘娘怎识破本将军的身份?”收敛起眼底讥笑,换上浓浓疑问,以及一抹阴狠。
智慧,是女人的一大不幸,江湖滚打多年的水灵灵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聪慧如她,此时最应该装愚守拙,才能不引起卡瑟咨的戒心,为何偏偏展露自己的智慧?
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凝聚在他粗犷霸气十足的脸上,漠然道:“此时,此地,能有如此气势之人,除了乌鲁国名动五国的卡瑟咨大将军,还能是谁?”
卡瑟咨一怔,环顾周围,顿时明白水灵灵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朗声大笑:“大莫的皇后,你是本将军见过最有胆识有智慧的女人!”话语中,透着丝丝欣赏。
欣赏?
是的。
水灵灵故意展露自己的智慧,为的就是得到他的欣赏。
多年前,她便调查过卡瑟咨,知道他是个狂妄自负到极点的人,嚣张狂佞起来连乌鲁国国君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一向自诩本事过人的他,在先前与大莫皇朝军队交锋中,吃了败仗,心中怎能不恼火,如今抓到了大莫皇朝的皇后,焉有不好好羞辱折磨之理?
惟有激起他的新奇欣赏之心,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她苏醒之时,闻到他身体传来的气息,便知晓他就是昨夜掳劫她、与她共骑一匹马的男子,想不到乌鲁国目中无人的卡瑟咨大将军竟亲自出马抓她。
“多谢将军夸奖。”淡漠的神情,不因环境的改变而有所改变。
卡瑟咨冷然一笑,眸中透出少许讥刺:“比起深处深闺的皇后,大莫的将军可就不怎么样了。”
微微挑眉,水灵灵迷惑道:“谁?”她清楚记得,被掳劫的人只有她一个,哪来的将军啊?
卡瑟咨朝守在门外的守卫一挥手,不多时,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在推推搡搡下被压了进来,膝盖上一踢,笔直挺立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压着跪下。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该死的蛮子!有本事上沙场真刀真枪跟我比比!以众欺寡算什么本事!呸!“忿忿地吐了口唾沫,浑身是伤的男子鄙夷的瞧着阴沉着脸的卡瑟咨。
压着那男子的两个侍卫,狠狠抽了他一耳光,抽的他嘴角挂彩。
“包校尉,”凝视片刻,水灵灵好不容易从他肿的老高的脸上依稀辨认出他的身份,“你怎么也在这里?”
“皇后娘娘,您快逃啊!傻愣着做什么?”包安邦急的几乎要跳脚,只见水灵灵养尊处优的倚靠在床栏上。
“逃?”水灵灵险些失声笑起来,“包校尉,本宫一介弱质女流,浑身酸软无力,门里卡瑟咨将军亲自看守,门外有有无数精兵守着,你叫本宫怎么逃,往哪里逃?”
逃,自然要逃,但要等到她身上的毒解了才可,此时的她,比起寻常柔弱女子尚且不如,怎逃出守卫森严的敌军军营?
在她清醒的第一时刻,她便暗运内力,却发现提不起一丝真气,浑身酸软无力,当时她就明白,自己被人下了药。原本,若只有她一人,待毒解了,相信这里没几个人留得住她,如今加上个包安邦,可就没那么好办了,除非撇下他不管。
包安邦一呆。
卡瑟咨又是放声大笑,满脸嘲讽地斜视包安邦,气的包安邦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包校尉,你还没回答本宫,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目前她最急切想知道的。
冷静下来,包安邦扫了卡瑟咨一眼,默不作声。
卡瑟咨调侃道:“大莫的皇后,需不需要本将军出去啊?”
水灵灵摇了摇头:“将军的地方,有什么事能瞒过将军的耳目,何需出去。却不知将军在本宫身上下了什么毒,浑身酸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方才拍开他手的一下,已用尽它所有力气,而力道是原来半成都不到。
出去了,就听不到了么?
包安邦猛然大惊,慌乱异常地注视着水灵灵依旧平静如水的脸庞,有些苍白。
“不愧为大莫的皇后,聪慧绝顶,”卡瑟咨不曾想到,她设计掳来准备做人质要挟大莫军队的皇后,不仅有胆识,更是冰雪聪慧,“大莫的皇后,你喝了本将军命人下在茶水中的‘绵绵散’,至少要等上半个月,药力才会过去。不过,就算药力过去了……”
“本宫也别想逃。”水灵灵结果他的话说道。
“不错。”
无所谓地眨眨眼,水灵灵瞧着包安邦,示意他说话。
于是,包安邦将自己之所以被抓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一边说,一边不时恶狠狠地瞪卡瑟咨几眼。
自从那日在段野衫营帐,水灵灵一脸淡漠的训斥了包安邦一顿后,他一边调集人手上白梨山采药,一边请董大夫在最短时间内治好自己的伤。
当晚,伤口愈合的差不多的他,感觉伤口奇痒难忍,营帐里又闷得厉害,便策马出军营,在广阔的草原上尽情奔驰,感受天地的广阔无垠。
纵马飞驰大半夜,在他想要回军营时,却发现有几匹快马往乌鲁国与大莫平川城交界城镇帕瓦城飞奔而去,其中一匹马上似乎还趴着一个人。
j细!
当时的他,不曾想过,趴在那匹马上的人是他们的皇后,凭借一腔热血,他纵马追去,与他们大战三百回合,杀了十来个沙场上一等一猛将,终究寡不敌众,被捉来此地。
两日来,卡瑟咨命属下对他严刑拷问,性从他嘴里得知征西大军的消息,始终没有结果。
原来如此……
第八十二章
一晃一余月过去,水灵灵依旧被关押在那件简陋的房间里,不得迈出大门一步。
门口,守着一队虎背熊腰的侍卫,个个长的凶神恶煞,着实吓人,瞧他们满脸肃煞,应是卡瑟咨手下一等一的精兵。
开启窗户,望着满院冷冽风雪纷飞,高大的柏咯树参天耸立,浓密的伞形树叶连接着,每隔两丈一棵柏咯树,树干遥相呼应,树叶却缠连着,交织成一朵祥云,翠绿中透着点点金红之色,远远看去,甚为美丽迷人。
树下,一丛丛杂草生生不息,任仆人怎么努力清除,也无法阻碍它们蓬勃生长。
若她记得没错,这柏咯树是乌鲁国特有的,更是帕瓦城最普遍的,家家户户都栽种。
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冰冷且无奈。
与窗户外地寒冷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房间内几乎要熊熊燃烧的怒火。
强烈的粗喘,努力地压抑着,却始终压制不住汹涌怒火蓬勃而出,额头暴跳的青筋,肌肉纠结身躯上布满的道道血痕,如条条蜈蚣错杂。
将窗户完全打开,让寒风毫无阻碍呼啸而入,硬生生冷冻室内即将点燃的熊熊怒火。
回转身,水灵灵好笑地望着他,冷声道:“包校尉,燃烧了一个多月的怒火,还没熄灭么?”
她不懂,他的怒火为什么可以燃烧一个多月?
她更不懂,他到底为什么愤怒?
包安邦目眦欲裂,若非眼前一脸淡漠的女子是大莫的皇后,他的君主,只怕他早已一掌拍死她。
她配做大莫的皇后么?
身陷敌营,安然处之,半点紧张惊慌担忧之情也没有。
卡瑟咨隔三岔五来此,他们竟能融洽相处,卡瑟咨对她日渐欣赏,不曾虐待过她半分,礼遇有加,甚至,因为她的几句话,将他从地牢放出,关押在此。
冷扫他单薄的衣衫,一个月不曾见好的伤口,水灵灵眉头轻锁,懒洋洋地靠在窗户旁,在他不甘心地搀扶下回床榻休息。
以她现在的身子,以他的伤势,他们逃得出去,逃得回去么?
“呼啦”
房门大开,走进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异国风情的美艳脸蛋上写着慢慢的轻蔑之色,看看她,又瞧瞧包安邦。
水灵灵焉能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心底一笑,不曾想过,莫须有的罪名也有帮她的一天。
“大将军唤你们去厅堂用膳,跟我来!”傲慢无礼的尖锐娇音,丝毫不加掩饰她的性子。
她说的是“唤”,呼喝奴才用的字眼,却用在大莫的皇后、校尉身上,可想而知,他们在此,是多么卑贱的俘虏。
包安邦怒不可遏,却被水灵灵一抹冰凉笑容熄灭,看着她隐笑点头,他感到无限屈辱。
此刻,他或许明白,为何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会对这位皇后冷落异常。
换成是他,这种女人早就一刀砍死,省得在眼前乱晃扰乱心神。
然而,此时的他并不没有想到,这样的想法在短短几个时辰后就被彻底地颠覆,这个他曾经无数次想一刀砍死却不得不保护的女子,成为他心中最深沉的伤痛。
满脸愤恨地搀扶着她,包安邦咬牙跟在那婢女身后,一路穿过数道回廊,缓缓向厅堂走去。
一路左顾右盼,蓦地,水灵灵无力勾住包安邦的手指,软软道:“把树上的叶子采来,要最鲜嫩的。”目光,紧锁回廊外不远处的柏咯树。
“娘娘!”包安邦惊怒。
“哼!”那婢女嗤之以鼻,柏咯树树叶是乌鲁国姑娘的最爱,美轮美奂的色泽,是天然的饰品,且独一无二,找不出与之完全相同的一片。
脸色一愣,水眸寒光迸射:“包校尉,你想抗旨么?”单薄的身躯,却散发着凌厉王者霸气,骇得那婢女忍不住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在地上,满脸惊诧。
身体一僵,包安邦自小接受其父包勇民的教育便是“忠君爱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忘子不得不忘”,水灵灵拿出皇后架势,他才猛然惊觉,自己搀扶着的女子并非寻常女子,而是他的皇后,他的君,他的主子。
小心翼翼地将水灵灵扶到一旁围椅上坐下,强忍着怒气与屈辱之感,慢慢挪步至柏咯树下,闭上眼睛,不去瞧周围乌鲁国士兵嗤笑的面孔,却堵不上耳朵。
随手抓了几片叶子,不象身后传来水灵灵不满的声音。
“本宫要最新鲜的,多采几片,小心别弄坏。”
满口银牙险些咬碎,手背上青筋暴跳,强憋着满腔怒火,挑选了几片最鲜嫩的叶子采来递给水灵灵,看着她眉梢带笑的将其插于光秃秃的发髻上,增添几抹女儿家才有得娇柔,一改以往淡漠如冰。
宽敞的厅堂,处处显示着粗犷之气,别具一格的不俗器皿,彰显了主人的品味与性子。
镀银红木桌上,摆满一道道香味四溢的大莫菜肴,皆是水灵灵爱吃的。
拿起象牙筷,夹了一筷子白切羊肉,沾酱尝了尝,品评道:“做的不错,就是贵国天气较为寒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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