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大夫人近来在里头锦衣玉食。您也辛苦了,得了她不少好处吧?”
胡婆子不料她突然说起这个,不由得身子一颤,道:“姑娘,姑娘明鉴——老奴不曾——”
“今儿夜里的水鸭,你打算买只几斤重的呢?”琉璃慢条斯理地,“你平日里那个煮饭的小厨房,最近挪给别人用了,你赚了多少钱?”
胡婆子一骨碌伏地地上磕起头来:“九姑娘,九姑娘饶命!”
“你还敢要我饶命!姨娘每月里给你的银子原来竟是喂了白眼狼了!蕊儿,给我打!”
琉璃一拍桌子,蕊儿当下就捋起袖子往胡婆子脸上扇去。
胡婆子百般告饶,约扇了十来下,琉璃挥手让蕊儿停了,冷冷瞪着她道:“说,你收了她多少好处!”
“不敢瞒姑娘,一共约十来两银子……”胡婆子捂着脸道。
“十来两银子就值得你卖主!蕊儿,再给我打!”琉璃又拍起了桌子。
琉璃知道她平生最恨不忠的人,故而下手也狠,不多时就将她扇得两颊红肿起来。
“姑娘饶命!不是奴婢存心背叛,而是那大夫——不,余氏太过狠毒了!她竟然要挟我,说她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去的,要是我不为她做事,她就把我一家子从府里撵出去!我儿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出去了可上哪儿去找活做啊!我没办法,想着不过是帮她跑跑腿买买吃的,就只好应了她!姑娘明鉴,老奴当真别的什么都不曾做啊!”
“帮她跑腿还叫什么都没做!你只知道她有本事撵了你儿子出府,竟不知我也有这本事么?这般不把我放到眼里,蕊儿,再打!打到她知道什么叫做对主子忠心不二!”
胡婆子赶紧爬到她脚边,抱着她大腿哭道:“姑娘饶了老奴罢!老奴知罪了!往后要敢再犯,便请姑娘直接打死我拖出府去便是!”
琉璃冷笑:“我又如何相信你!”
胡婆子指天发誓:“老奴要是再犯,便让我仅剩这只眼生毒疮,也瞎了!”
琉璃这才慢悠悠坐下来,道:“这么说,你是当真不会再被她利用了?”
“当真不会了!”她哭道。
琉璃道:“那好,从今儿起你就给我做件事,证明证明你的忠心。要是不出什么差错,我就把你儿子留下。要是办不好,我即刻把他撵出去!而且还要扣他个偷盗的罪名,让他即使出去了,这辈子也再也没有人敢雇他!”
胡婆子脸色惨白地往地下叩头:“姑娘高抬贵手!老奴但凭姑娘吩咐便是!”
琉璃道:“也没有别的,余氏既然还想要过她的舒坦日子,你就继续捧着她过就是了。每日里除了她给的菜钱,我这里还额外给你五百钱,你就专门拿来给她买好吃的。我会不时让人送些东西过来,你都只能说是大老爷让送的。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只不过这一切你必须告诉我。”
“姑,姑娘!”
胡婆子听得她出钱给余氏买钱,当即吓了一跳,话也说不利索了。
琉璃竖起双眉:“说,你做不做得到!”
胡婆子虽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见她这般,也是不敢拂逆了,只得迭声答应下来:“做得到,都做得到。一定不负姑娘嘱托!”
琉璃这才站起身来,道:“那么你回去吧!记着你儿子的前途还在我手里。回去该怎么说,应该不必我教了。”
胡婆子哪还敢再呆下去?慌忙退了。
蕊儿看她进了佛堂大门,这才转回去与琉璃道:“这余氏也太大胆,在姑娘眼皮子底下还敢做她的主母梦!姑娘这样做,莫非是要再往狠里治她一下?”
琉璃看着她道:“等此番事成,离你报大仇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蕊儿听完两眼一亮,回神见得她出了大门,忙地又快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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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8 亲爹绝情
淑华的消息十分正确,三日后老太爷果然一脸慎重地派人来通知各房去安禧堂,原来宫中真的已经下了圣旨,要在八月十五中秋日为镇国将军祈允灏当场指婚,所有五品以上官员皆要携眷参加,家中有虚岁十五以上未婚配的闺秀也必须随同进宫。
苏姨娘听得消息很是惊异,忙叫来琉璃商议。琉璃云淡风轻地道:“娘只管养病便是,这事交给我。”
因有了如此规定,府中除了毓华以外便还有个臻华,恰恰虚岁也满了十五,于是除了长房要做准备,二房也要开始预备着。刘姨娘在安禧堂听了消息,兴奋得无以言表,当即回去着手准备。梁氏翻着白眼看着她离去,却也没有办法。
此事重中之重难免落在毓华身上,何苁立就为难地道:“圣旨要求携眷一道参加,可余氏尚在禁闭之中,此事恐怕有待商榷。”
老太爷听他提起这个,也是皱起眉头沉默下来。
何廷玉站出来道:“我觉得父亲所言甚是。毓儿奉旨进宫,总要有个人在旁引领才好,再者此番毓儿胜算极大,可不能再有闪失。我认为须得让母亲出来,一道陪着她进宫才是。”
老太爷捋着须,看了眼榻畔的琉璃。琉璃只是平静地坐着,又摇着团扇看着前方。
聂氏忽然站起来道:“这个怎么能行?她可是咱们何府的大罪人!老太太尸骨未寒,她这才进去多久,就又要出来,那要是这么着,下回我也投毒害个人,她也侵占公中贪污个几千两银子,也就关上一年半载就放出来,那咱们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四婶说这话也不脸红么?就算我娘贪污过银子,四婶你也不是没有跟着沾过光!那时候是谁成天里跟在我娘屁股后面大嗓大嫂短的?这会子倒一口咬起我娘的罪过,真要追究。只怕你四夫人也撇不了那么干净!”
毓华冷眼瞪着聂氏。一字一句地说道。
聂氏跳起来:“三姑娘这是什么话?我跟着沾过什么光?你娘犯了事,竟敢谋害老太太,还贪咱们大家伙的银子,你倒还咬上我来c了,这事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只要老太太泉下有知高兴着就成!”
说完她一屁股坐下,扬起手绢儿急急地扇起风来。
琉璃看着她跳脚的样子,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这府里希望余氏永远被禁的远不止她一个,在斗余氏的过程中聂氏出了不少力,余氏要是出来。也许头一个对付的就是她,她怎么可能不跳脚?
老太爷紧锁眉头嗯了声。看着何苁立道:“余氏罪孽深重,留她已经是便宜她了,让她出来,不妥。”
“可是父亲,余氏在官眷中毕竟人脉甚广,如若她能去,定能得益不少。何况。”何苁立看了眼四下,道:“咱们也不是就此赦免她了,等她回来我们再把她关到佛堂去不就成了么?”
“这怎么能行?”齐氏这时候也开口了,凝眉道:“越是这种重要的诚她越是不能出来,不然传出去不显得咱们何府太没规矩了么?再说了,她都出来露面了,谁能再拿出个理由把她关到佛堂里去?”
“你!”
何苁立气极,指着她无言以对。
这会子根本用不着琉璃说话,已经有大把的人站出来反对何苁立。余氏关系着多少人的切身利益,她要是出了来,不说聂氏,就是齐氏手上这中馈大权就又有危险了,再有梁氏,她会愿意再把手上的权利再交回去?她们又不蠢,怎么会不懂这个。
商议不出结果,再争下去也只是弄得越加不痛快,便就只好打住散场。
琉璃回到长房,才准备洗了脸上苏姨娘屋里吃饭,正房忽然来人说大老爷有请。琉璃顿了一顿,便就应了,打发了来人回去。蕊儿担忧地道:“会不会事情有变?”琉璃气定神闲把脸洗了,挑了指尖大一点茉莉膏子在脸上抹匀,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道:“任他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总叫他如不了愿就是了。”
说罢看看外面天色,回身又拿了件比甲穿上。
何苁立在书房,见了她来遂转过身来,凝眉扫了她两眼,说道:“你娘身子如何了?”
琉璃垂首下去:“还是那样,气了这么许多年,要想大好是不可能了。”
何苁立默了默,说道:“如今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得你去跟老太爷说。”
琉璃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何苁立移开目光盯着案上笔架,道:“自古以来,以异姓封王者屈指可数,祈氏父子如今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你三姐姐若是能够与镇国将军结成姻缘,那不仅仅是我们长房的荣耀,也是你的荣耀!眼见得你也长大了,将到了要议亲的时候,以镇国将军夫人妹妹的身份,定能挑得一门不错的人家。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把它做成。”
琉璃缓缓点头,“老爷说的不错,我和娘也是这么想的。老爷既然把三姐姐的婚事交给了娘,娘说这是老爷信任她,所以她总与我说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报答老爷。有了选秀之事在先,所以老太爷那里,大老爷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二房再占去什么先机的。”
何苁立皱起眉来,“我不是指臻丫头!”
琉璃叹了口气,“那老爷是指谁?”
何苁立忍耐地把脸撇过去,说道:“是指大夫人。这件事情只要大夫人出马,则没有出差错的可能!但是如今府里众人各怀鬼胎,都不支持这个决定,以致老太爷并不松口,所以我要你去劝劝老太爷,先把大夫人给放出来,促成毓儿与祈府的婚事。你可能做到?”
他带点命令的口吻问着琉璃。
琉璃把头低下去,不去看他的眼。
如果说从前她还有那么一点觉得何苁立是个有人性的人的话,那里眼下这一刻,她连最后的那点以为也已经烟消云散了。余氏怎么对待她的他不是不知道,最后的那刻,她已经是把她逼到了绝路上,如果不是她自己命大,只怕现在已经成了身首异处的游魂野鬼。可是就是这样,身为她生父的何苁立还要逼着她去跟老太爷求情把余氏放出来,他会不知道余氏出来后她将要面临的境地吗?可是在结交权贵的利益面前,她的安危已经不重要了r者说,她的安危在他心里从来没有重要过!
她心里有孝酸,许娘拼着命把她送到这府里来,是指望这个父亲能够给她一个未来的。可是她的未来之一是变成了卖身丫鬟,之二是被他亲手推到了死胡同里,让她亲手解救出自己的仇人,再让这个仇人把自己逼上绝路!
许娘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你究竟能不能做到?”
她这里半日无语,何苁立已经不耐烦起来,手指节在案面叩得咚咚作响。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老爷让我几时去?”
“越快越好!”何苁立见她同意,当下指着外头,“你最好眼下就去!老太爷如今就在安禧堂里。”
琉璃唇边扬起一丝苦笑,仰脸道:“可是我还没有吃饭呢。”
“回来再吃!”他催促着,把她往外推了一推,“快去,我让人给你留着。”
琉璃艰难地点了点头,往外去了。
在这个宅子里,她不是个称职的战士,因为她心底里竟然也还渴望着有份真正的亲情,何苁立之所以能够无往不利,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心里不曾有过这份渴望,所以他行动起来没有牵挂,而所谓的情义,都是他往上攀附的道路上的工具。
站在安禧堂门内游廊下,琉璃抬头看着正厅里发黄的灯光,同样是何府,这灯光竟然令她觉得有丝温暖,毕竟在不久之前,这里有位老太太,曾经给过她相对真诚的一份亲情。住在正院里那两年,也许是她在这里头唯一觉得有着落的一段时光,如今看着那昏黄灯光,竟仿佛老太太还坐在屏风后楔厅里,唤着“九儿过来”一样。
“九姑娘怎么来了?”
青裳在廊下发现了她,诧异地快步迎过来。
琉璃摇了摇头,道:“我来,找老太爷说点事儿。”
青裳笑道:“老太爷这会子正在用饭,方才还嫌不够热闹,姑娘来了正好,去陪老太爷坐坐。”
琉璃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心情,随她利落地进了大门。
老太爷抬头见着她,招手道:“过来陪我喝两盅。青裳再去让厨下加两个菜。”
琉璃看了看他脸色,竟似不太顺心的样子,便就笑道:“老太爷怎知我是过来蹭饭的?”一面在他下首坐了,一面给他又添了酒。老太爷举了杯,接着却叹起气来:“自打你祖母过世,这院里就越来越清静了。连找个人说话都没有。不管你是不是来蹭饭,都要陪我吃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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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9 放钩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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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道:“老太爷想找人说话还不容易?您要不嫌烦,我日日里过来陪您。”
老太爷哼了声,嗔道:“你如今忙着给自己铺路还来不及,还能想起我?”
琉璃听他说起这个,倒是默下来。这老爷子也不是什么都糊涂的,长房里如今这样,他未必看不清楚,只不过他委实无力掌管罢了。兴许眼下这番落寞,也是因着余氏之事。
老太爷看她不说话,便就道:“是了,你这会子来做什么?”
琉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蹙着眉尖垂了头下去。“是大老爷让我来的。”
“要你来做什么?”老太爷语气顿时重了几分。
琉璃看着桌面,低沉地说:“他说此番圣上为祈将军指婚,三姐姐非得中选不可。他让我来劝老太爷,把大夫人放出来。”
“放肆!”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两眼圆睁着,似乎将先前肚里那股怒气也给牵发了出来。琉璃依然盯着桌子,一派柔弱无助之状。老太爷怒斥完毕,却又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似的,怔了半日,又回头来看琉璃,片刻道:“你这孩子,当真就来了么?”
琉璃道:“他终归是我的父亲,大夫人又是我的嫡母,父母之命我焉敢不从?”
老太爷道:“那你心里不委屈么?还有你姨娘,她呢?”
她抬起头来,反倒笑开了,“跟何府的门楣比起来,我个人的委屈算什么?我只希望长房从此能够在未来三姐夫的帮衬下,越发壮大起来!我们长房的壮大也就代表着何府的壮大,先生平日总教导我,要懂得顾全大局,我又怎会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娘也如是,老太爷就放心罢。”
老太爷点点头。移开脸去。喝了一杯酒下肚,说道:“那余氏犯下的罪行天理难容,要论私心里,我确是想要她终身见不得天日,但你父亲顾虑的也有理,既然你也能这么想,那么此事特殊,就不得不从权了。毓丫头嫁到祈府,咱们也就不必再恐惧罗士信那班人,你祖父我。也就可以告老了。”
琉璃盯着酒壶上的福字花,说道:“老太爷不必顾虑我。我是何氏子孙。自然盼着何府光大。往日对大夫人有猩见,也全是为着怜惜老太太。想来若不是大夫人投毒,老太太如今定然陪着老太爷吃饭用酒,与您老人家白头到老。老太太死的,实在太冤了!”
她低下头去拿绢子拭泪,吸了口气又道:“我如今还时常地梦见老太太,常想。要是她老人家还在,这府里不知该多么热闹。不过又一想,那大夫人已经被老太爷关进了佛堂,每日里布衣荆钗,吃斋念珠佛,也约摸抵得了一些罪过了。”
老太爷也红了眼眶,点头道:“我正是这么想的,那余氏出身富贵,定然难捱这佛门清苦。把她关进去,让她吃朽头,多少也能让你祖母泉下心安一些。此番等事情完毕,无论如何我也要让她再回佛堂去,否则,等我死后怎生有脸去见你祖母?”
琉璃自绢子后看了眼他,擦着眼泪点头:“如此最好。”
祖孙俩这里相互说了一回,才渐渐平静下来,正巧大厨房的婆子也送菜来了,便就趁此住了口。
等到吃完撤了桌,老太爷才又叹道:“你这里虽然有了态度,可你三婶四婶那里只怕还有番计较。”
琉璃想了想,说道:“大夫人以往与夫人们嫌隙甚多,这个时候她们自然都会反对,这个只要老太爷当面向她们承诺,只要大夫人再有什么不轨行为,便上圣上请奏撤去她的诰命封号,也就是了。”
老太爷神情郑重起来:“这撤销诰命封号对妇人来说可与被休无异,这个还须慎重。”
琉璃道:“只是向她们做个保证,让她们安心罢了。不然就这么把她放出来,到那时她又不肯进佛堂,当真要如四婶所说,你也下毒她也下毒,这府里还不乱了套?总要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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