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着一肚子的委屈,苏宜香心里的怨气就冲着苏宜晴发了,怪声道:“九妹妹手里的瓷娃娃真是可爱,记得明哥哥以前也送过九妹妹这样的娃娃吧?。”
苏宜晴面无表情,继续走她的路。
苏宜香看她这个样子,更来气了,干脆道:“明哥哥真可怜,没娘的孩子,又摊上了这样一个狠毒的继母,弄成这个样子,太可怜了,三婶这些日子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一点也不怕报应。”
苏宜晴猛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直直看着苏宜香。
苏宜香有些胆怯,可心里有一股气撑着,还是道:“看什么看,全府谁不知道,明哥就是被你那恶毒的娘亲所害。”
苏宜香身旁的丫鬟婆子吓坏了,自家小姐敢说出这样的话,传出去,小姐不见得有什么事,她们这些下人决讨不到好,刚想要捂住自家小姐的嘴,然后哄九小姐和她身边的人几句的时候,只见苏宜晴拔腿就往回跑。
众人吓坏了,苏宜香身边的嬷嬷想要去追,又觉得不太合适,犹豫间,周嬷嬷已经去追了。
奈何这周嬷嬷既然是教养嬷嬷,平日里最注重举止,因此即使是跑,也是小碎步的跑,加上年纪大了,哪里追得上苏宜晴。
于是大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苏宜晴跑进了岑太夫人的院子。
周嬷嬷唯有祈祷,岑太夫人院子里的人能够拦一下,不要让九小姐闯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最重规矩,不经通报,任何人都不能进她的屋子。
可天不从人愿,这次不知怎么的,就没有人拦九小姐一下,或许九小姐跑得快,没有拦住,又或许是看九小姐年纪小,一时就没有在意。
总之结果就是,苏宜晴一路无遮无拦的闯到了岑太夫人身边。
不知谁说了笑话,把岑太夫人逗得乐呵呵的,大家也都陪着笑,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苏宜晴这样一闯,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笑声戈然而止。
还是大小姐苏宜荣最先反应过来,笑眯眯的过来牵苏宜晴的手道:“九妹妹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拉了什么东西,或者想祖母了,来坐到大姐姐身边。”
苏宜荣这个伯府嫡长女做得非常出色,会看人眼色,也能打圆场缓和气氛,明明看出了苏宜晴来得蹊跷,却故意轻描淡写,还稍微用力的捏了苏宜晴一下,示意她不要惹事。
她以为苏宜晴已经十一岁了,有些道理应该懂。
可如今苏宜晴却丝毫没有看到她的暗示一样,直直走到岑老太太面前,用清脆稚嫩的声音道:“祖母,明哥哥是我娘害的么?”
此言一出,满屋皆惊。
岑太夫人慈祥的面庞立即浮现出几许戾色。
这时候周嬷嬷跟进来了,她没有听到苏宜晴说的话,可是看到了屋里的气氛,知道肯定出事了。
当下也顾不得礼仪了,赶紧过来拉扯苏宜晴道:“九小姐,您想要感谢太夫人,改天再来,我们现在该去给三夫人请安了。”
苏宜晴却站着没动,倔强的看着岑太夫人。
岑太夫人脸上的戾色慢慢消失了,很快平静下来,淡淡道:“谁告诉你明哥是你娘害死的?”
面对岑太夫人严厉的目光,苏宜晴莫名的缩了一缩,虽然苏宜香三番两次找她麻烦,不过她却不至于恨她,对她来说一个小女孩而已,庶出的身份比她可怜,也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没有实际的伤害,她不想把苏宜香抖出来让她受到重罚。
她只是想要接机闹一次,闹个清楚明白,明哥究竟是不是许氏害的,她不想对着一个杀人凶手喊娘,刚才一股气顶上来,没想清楚,此刻却有些退缩了,不是怕她自己有事,是怕连累别人,尤其是那些无辜的丫鬟婆子。
岑太夫人也不再问题,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皮也不抬,慢慢道:“周嬷嬷你说。”
周嬷嬷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她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干脆来个竹篮子倒豆,道:“是八小姐,八小姐说三夫人是狠毒继母,全府谁不知道明哥儿是被三夫人害了。”
“哦!”岑太夫人拉长了声音,道:“把刚才跟着八丫头的丫鬟婆子都带过来,还有把四夫人也找来,另外你们都退下吧。”
“是,祖母。”气氛不好,几个小姐都在嬷嬷的带领下告退了。
正文 第八章 追责
屋子里除了岑太夫人身边的人,就只剩下苏宜晴和周嬷嬷。
不一会,门外传来吵嚷声。
苏宜香身边的人没有找来,反而是许氏不知道从谁口中得到了消息,一阵风似的杀了过来。
许氏进门就拿着帕子捂着脸哭,说什么她当初就料到柳姨娘是个祸害,三老爷一个大男人,只管自己快活,弄那么多女人,却一个也管不住,平日里那堆小妾通房没一个省心的,好在那些都是家里的,卖身契捏着,又无儿无女,翻不起浪花,结果还惹柳姨娘这样的来,官宦人家的姑娘,长在深宅内院,居然也能……可见是个有手段的,胆子也大,现在果然出事了吧?她就知道,幸亏明哥替旭哥儿挡了这一劫,原本她是不敢再埋怨什么,可连累女儿怎么得了?
她可怜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得承受这样的指责,被人指指点点,以后还怎么说亲?满府都以为明哥是她害的,众口铄金,日后旭哥儿长大还怎么说亲,那个好人家姑娘愿意孝敬这样一个恶婆婆?
许氏明里是哭苏宜晴兄妹,却句句暗指岑太夫人。
岑太夫人缓和的脸又阴沉下来,别的还好说,旭哥儿本身资质有限又有许氏这样远近闻名的悍妇娘,日后说亲肯定成难题,只能低就,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许氏倒是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好像她的坏名声都是因为这件事而起的。
“好了,不就是一点流言么?你放心,旭哥儿是伯府公子,怎么会找不到好姑娘,这件事就包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岑太夫人几乎是咬着牙说这话的。
许氏哽咽着道:“那就谢谢娘了。”
苏宜晴冷眼旁观,知道许氏目的达到了,这段时间她也听过一点风言风语,说旭哥儿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结果连着试探了好几家,人人都摇头,倒是明哥儿没出事之前,媒人踏破门框。
岑太夫人膝下儿孙众多,既有优秀如明哥这样的,还有在外地书院读书据说学识很不错的嫡长孙苏瑾风,以及几个玉雪可爱正是好玩年纪的孙儿,怎么还会管资质平庸的旭哥呢?况且旭哥的条件摆在哪里,又有这样一个凶恶的娘,由她出面说亲,日后新媳妇进门,若是被欺压得太过,人家娘家不免要闹,许氏也会吵,索性就撩开,随便许氏自己折腾找什么样的都随她。
现在许氏逼得岑太夫人承诺,毕然是要聘好的,家势条件都好的姑娘,单看人才,肯定是看不上旭哥儿,那么就只能是看上伯府了,伯府难免要答应人家不少要求,利益联姻就是如此。
这时候婆子回报,说四夫人到了。
许氏拿着帕子擦着眼泪,拉着苏宜晴退到了一边。
四夫人陈氏,一进门就跪倒在岑太夫人身边请罪,说是管教不力,让丫环婆子乱嚼舌根,导致女儿乱说话。
岑太夫人开头也不说话,半闭着眼睛,等陈氏认了半天错,这才淡淡说了一句,“四房人口多了,老四又整日在外边跑,恶奴欺主,也真难为你了。”
陈氏怔怔看着岑太夫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不认为岑太夫人会那么轻飘飘的就放过这事。
果然,岑太夫人下一句就是:“我身边的翠袖和玉竹都很不错,你稍后就带回去,抬了姨娘,让她们帮着管理琐事吧,你就好好管教八丫头,一个姑娘家的,眼看就到说亲的年纪了,还那么口无遮拦,被下人怂恿,幸好这是自己家,若是到了外头,整个伯府的名声都给她败坏了不可。”
陈氏心里苦涩,不想要接受,可女儿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她不能不接受,只能苦着一张脸,把翠袖和玉竹带了回去。
刚想要走,岑太夫人又说了一句:“八丫头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部打二十大板,全部打发到庄子上,看她们还跟谁嚼舌根去。”
陈氏领命出去了。
随后,许氏也拉着苏宜晴告退。
出去之后,只听见一片凄惨的哭喊声,是苏宜香身边的丫鬟婆子,她们当场就被拖了出去,连行李都不给,直接就要捆了送庄子上。
苏宜晴听在耳中又是一阵愧疚一阵心寒,闹到现在,明哥儿的事也每个说法,倒是连累了一大群无关的下人。
其实府中认为是许氏做手脚的人何其多,私下议论的也有,只不过人家没有捅出去,而且现在是苏宜香说的话,那些丫鬟婆子根本没有必要在苏宜香面前说些,唯一可能的就只是陈氏说的,而陈氏不过是多带了两个姨娘回去而已,反正苏四爷房里的小妾通房也不少,不差这两个。
苏宜晴被许氏带回了自己的小院中。
周围丫鬟婆子就那么被喝退下,屋中只剩下苏宜晴和许氏两个人。
许氏淡淡的打量苏宜晴,似乎从来不认识她的样子。
这样的眼光让苏宜晴很是心虚,平日里她都是低调行事,今天之举在旁人眼中怕是太过出格了,十一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龄,古代十三岁就可以勉强出嫁了,她现在的年龄实在也不好往年幼无知上面靠拢。
下意识的低头避过许氏的目光。
许氏轻轻一笑,转头又看向苏宜晴屋子里那一排排的书,开口道:“你倒是个喜欢读书的,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虽有些偏颇,却也不无道理,书读多了,想得也多,把书里写的都当了真,这可就是大不幸了。”
苏宜晴咬着嘴唇,不知道如何答话,跟许氏单独相处,在她到这个世界里来,似乎是头一着,就血缘来说她们是母女,可就感情来说,她对许氏真没有太多感觉,尤其是现在她还怀疑许氏害了明哥儿。
许氏倒也没指望苏宜晴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只顾自的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年纪小,有些事跟你说了也白说,小孩子有口无心,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漏了嘴会给自己和别人惹来大麻烦,现在看来不说也不行了。”
说着,许氏自己拿起坐上的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管茶水是凉的,先喝了两口,清了清嗓子,又看了一眼那些书,缓缓道:“满府都认为明哥是我害的,你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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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女人的悲哀
许氏这样直白的询问,让苏宜晴犹疑了一下,一般情况下,要说是,似乎太过伤人,毕竟许氏是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作为女儿这样毫无证据的怀疑生母似乎有点过了,可转念一想,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再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便咬牙点了点头。
许氏轻笑:“看来我以往小瞧你了,一直认为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也罢,想不到啊,一不留神,小棉袄已经长大了,今日我们母女两就说些贴心话,看你这满屋子书,能看得懂,想必脑子也不差,要是理解不了,还到处乱说,那我只当上辈子不修福,生了个来讨债的女儿。”
苏宜晴身子一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于许氏来说,她这样的女儿的确是来讨债吧,她对许氏没有多少母女之情,有什么事就第一个跳出来指责怀疑,这样一想不免有些愧疚,平心而论,许氏对她并不差,有些忽略而已,相比府中其他姑娘的母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正想着,许氏就进入正题了,她没有如苏宜晴说的,喊冤摆证据,只淡淡道:“如果我说明哥儿不是我害的,仅凭两句话,你定然不信,所以我也不说了,这个世界要证明一个人清白无辜绝不比证明一个人有罪容易,我只告诉你,表面上看,似乎我的嫌疑很大,我也不喜欢明哥儿,不为别的,明哥儿太优秀,处处比旭哥儿强,每每夸明哥的时候,旭哥儿就会被拿出来对比,紧接着就是我跟你爹前头的李氏对比……我是个女人,也是个母亲,女人最忌讳被拿来对比……尤其是跟一个死去的人对比,你没有做过母亲,不了解这种感觉。”
苏宜晴其实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前世她各方面中不溜秋,经常被拿来跟优秀的同学对比,父母的口头禅,你看谁家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犯了错,老师会说你看xx怎么样,这样一比,她真的就想是一无所长的样子,她真的很难受,她比不起张xx,可是比李xx好多啊,为什么不跟李xx比?当然这话要说出来,就会说她不长进之类的,不跟好的比,只跟坏的比,这种事老师家长的教育模式一般都是大同小异。
这样一想,不免对许氏生了些许同情,其实许氏也不是很差,管家理财是一把手,要现代绝对是个女强人,可惜生错了年代,配那个风流没有担当苏三爷是很有些委屈,当然这并不能成为人作恶的理由,毕竟人比人气死人。
许氏加重语气道:“可是要说看明哥不顺眼的,绝对不止我一个,这世上有人人被人百般欺负都好不反抗,有的人仅仅因为一句话就杀人,有时候并不是动机最大的就是凶手,而况且你想想,我虽不喜欢明哥,可他出事,我有什么好处?除了落得一个坏名声,连累你们兄妹之外,我什么也得不到,要说一般人主母残害庶出子女不外乎是家产之争,三房如今还没有分出去,就算将来分出去,太夫人偏心一些,多给三房一点,也多不到哪里去,那点东西估计不够你爹挥霍的,除非太夫人事先把给明哥儿那一份分出来交由别人保管,不然我敢担保,决不会有一钱银子落到明哥儿手中。”
苏宜晴有些傻愣愣的,虽然知道苏三老爷的确是不事生产,可好歹是个官,还有田庄地产,依伯府的富贵,将来分家三房那一份定然不少,怎么到了许氏口中,好像不够挥霍两三年的样子。
难不成伯府也是一个空壳子,如红楼梦中贾府一样?
许氏看她傻傻的样子,讥笑道:“伯府是富贵,不过京城花销大,维持这样的富贵场面更是不易,每日里钱花得像水一样,就你爹用的笔墨纸砚吃穿住行,还有后院那群莺莺燕燕,就算泥巴每天也要吃好几担,有出无进的日子能过多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以为太夫人为什么容忍我到现在?将来就靠着我的嫁妆撑住三房,不然三房一大家子不说要饭那么凄惨,三两年绝对要住到贫民窟去。”
说道这里,许氏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轻蔑,“都说我不如前头的李氏,可前头李氏什么样?娇花弱柳一个,整日舞文弄墨,跟你爹倒是志同道合天生一对,可惜笔墨纸砚不能从天上掉下来,李氏进门早,死的也早,你爹后院那时候也没有什么人,简简单单就这样她还三天两头为家里的事麻烦太夫人和几个妯娌……现在她不在了,大家就记得她性子好,没见过她跟别人红过一个脸顶过一句嘴,却不记得她连自己的陪房都管不住。”
苏宜晴挺认同许氏的话,就苏三爷这样的,稍微软弱一点,后院就要翻天,在想到之前许氏给小妾通房灌避子汤的行为,也可以理解了,苏三爷是个只顾自己风流快活,没有担当的主,明哥儿还有柳姨娘事件就知道了,都是他的骨肉,明哥儿还是嫡长子,柳姨娘肚子也有一个,结果出事了,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所有事情都由太夫人处置,想到平日里旁人提及的苏三爷和前头李氏如何的鹣鲽情深,柳姨娘也是他苦求太夫人纳进来的,还真是让人心寒。
许氏叹了叹:“人都死了,我倒不是说诋毁死去的人,只是你也是女儿家,我这样说是叫你凡事自己长个脑子,别被人利用了,要可以选择,我自然是选择嫁给才貌双全的夫君,可惜没得选择,我只能在做李氏这样的和做我这样的之间选择,或者折中一点做你是四婶那样的。”
四夫人陈氏说起来,真是伯府的一个悲剧存在,商贾出身,被其他出身高贵的妯娌看不起就算了,连苏四爷也看不起她,都说她肚皮不争气,别的妯娌都能生儿子,偏偏她就生了个女儿,可这能怪她么?苏四爷整天在外边跑,院子里的女人虽说没有苏三爷数量可观,可也绝对不少,庶出子女一个个往外蹦,面对徐娘半老怨妇像的四夫人,怎么会有胃口,生了苏宜香之后,四夫人肚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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