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卫鞅先生!今天茅屋处发生了如此事端,虽说是他人挑起,但你却也有了脱不清的干系,安邑并非久留之地,魏国更是无法满足先生心中抱负。我见先生对我秦国求贤令有所兴趣,不妨去秦国谋得高就。”
卫鞅笑道:“怪不得前些天鞅总能和秦国扯上关系,原来是你们在作怪。也罢,魏国朝堂如此乱象,再无我容身之所。”卫鞅说完,便在公叔痤的目前虔诚俯首,愿老师能原谅自己的失信行为。应玉道:“先生趁着夜色快赶到西门去,我们明日三更天会和,到时候会给先生安排一辆轺车。”
阿三和桑梓此刻也赶了过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阿三见状,惊讶地说道:“这伙人,你们都给杀了?”应玉答道:“他们放火烧了茅屋,企图害死卫鞅先生。”阿三道:“适才这伙黑衣人出城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非j即盗!没成想他们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害得我们几次跟丢。”
绯骑此刻挺身而出:“不如就由我来护送先生去西门吧!”桑梓说道:“多个人多分力道,也算上我和三哥。”阿三点点头:“诸位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借’几匹马来。”景监道:“如此甚好,大家分工明确,我们先护送雪歌姑娘回洞香春,然后帮你们弄辆轺车来。大家三更天回合。”
刚踏入洞香春,本想偷偷溜进去的,却发现梅姑已经守候多时了:“卫雪歌!你刚才到什么地方去了?”雪歌坦诚相告:“梅姑,我大哥明天三更就要离开了。”梅姑被雪歌突然一下,弄得一头雾水,雪歌将之前的经历全盘托出,梅姑不禁惊叹,道:“我和卫鞅也算是旧相识了,他既然要离开,我自当为他送行。”
正文 第十四章 子车后裔
景监书写的新一批竹简,如今已陆续传至栎阳。+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由于采用了三发一至的方式,因此拼接起来较为困难。好在嬴渠梁长年在军中,传递密报文书的经验十分丰富,对于言语顺序的掌握还是十拿九稳的。这一批的竹简内容十分简单,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是极大的。
“赵国欲联合陇西三十六族背后生事,多方考证,此言或非虚,皆因魏国庙堂乱象而搁置,望君上早作打算。”
短短的数十个字,给嬴渠梁造成了极大的压力。陇西草原诸部一向是秦国的背后之患,虽经历了先祖穆公时期的称霸西戎,戎狄部族的实力大为削弱,但其凭借着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以及全民皆兵的号召力,给秦国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历代先君无不为此事而头疼,嬴渠梁又何尝不想集中优势兵力对其来一次突袭,至少也可确保数年之内背后无忧。
但是目前的秦国能吗?虽说六国分秦的计划被搁置在了一旁,但那很大程度上都是景监等人游说六国的功劳,若是那魏王突然间心血来潮,又打算对秦用兵,秦国可有充足的兵员?更何况,求贤令已向山东六国发出,若此刻用兵,秦国岂不成了危邦?又有几个士子敢来?即使有实力、有底气对戎狄用兵,可又得派出多少兵马呢?陇西三十六族联合起来,轻轻松松便可拉出五六万骑兵。
嬴渠梁本想去问问自己的大哥,他身为秦国上将军,总是不知彼,那也是知己的吧?但转念一想,嬴渠梁立刻放弃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大哥平时虽一副宽厚的样子,却是个生性暴躁之徒,这种事情若是闹到他那儿去,还想不出兵?嬴渠梁顶着极大的压力,恨不得也像个莽夫一般,把这书房翻得个底朝天,但他毕竟还是个有些修养的人,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最可靠的人。
章峤,公父在位时期的一员良将,不同于其他血性偏激的秦军将领,章峤一向用兵谨慎、心思细密。八年前的石门大捷,这是这位老将军担任主将,斩首魏军六万,使得魏国朝野震动,天子致伯,送来祭肉、战袍。只可惜,巅峰之战也成了收笔一战,老将军在战后便一病不起,虽无甚大碍,却也从此离开了军旅,不再过问朝事。
嬴渠梁只身一人亲自登临章峤府邸,这座府邸显得十分破落,一片灰蒙蒙的样子,依稀可见的蜘蛛网,无不让嬴渠梁触目惊心。“晚生嬴渠梁,拜见老将军!”守门人虽不曾见过这位新君,但也经常在诏书的末处听闻嬴渠梁三字,赶忙去知会章峤。不消片刻,守门人便缓缓地打开了大门,恭敬道:“君上请进!”
跟着守门人进入了一处后院,却见章峤正在如同文士般练剑,足见老当益壮。嬴渠梁拱手道:“嬴渠梁见过老将军。”章峤收起了长剑,笑道:“老夫这些年来闲云野鹤,还望君上莫要怪罪。”嬴渠梁开门见山:“晚生今日有要事请教老将军。”嬴渠梁遂将景监传来的竹简,以及自己心中所想,一应俱全说给了章峤听。
章峤沉思片刻,道:“老臣倒觉得,此仗必打!秦国若要有所作为,怎能有背后这颗钉子?不论消息是真是假,戎狄一日不定,秦国便休想太平。君上不必过于担心六国联军,除了魏国,其他五国皆是摆设,他们寄希望于陇西三十六族起事,本就是想坐收渔利。君上若能先发制人,摆平戎狄,只怕六国还会从长计议。这是这一仗,不能如君上所说这般突袭,而是应当将计就计……”
嬴渠梁耐心听完了章峤的布置,心中顿感舒畅,临走前本想请章峤重新出山,但章峤却已久别军旅为由,不肯领兵,只留下了一句:“对付戎狄,小将们足够了。”
从章峤的府邸出来,嬴渠梁一直在思索另一个问题:何人为将?嬴虔秉性暴烈,这一回伏击战,为他选派一名冷静的副手会更加稳妥。
刚到宫府门口,嬴渠梁见到一个奇异的景象:一队战车辚辚驶来,驾车的都是少年兵卒。栎阳的战车都已经废弃,这些小子们在干嘛?凭借在军中积累的经验,嬴渠梁听出战车行驶的声音不对劲,到底是年久失修……
为首的少年将军也意识到了这点,下令车队停下。士卒们围拢到中间一辆战车前,东敲敲西打打,似乎在寻找症结。
“这辆战车出了什么故障吗?”少年将军闻声抬头,见是个穿黑披风腰配长剑的青年,估计是个高级将领吧。于是答道:“禀报将军,行车声音不对,末将正在检查。”
“我看看。”将领检查一番,笑道:“车轴磨损了,赶紧换个新的吧。”
少年将军挺身拱手:“是!末将谢过将军!”
“小事一桩。”将领摆摆手:“哎,小兄弟,这些战车老旧战车,你拿出来作甚?”
少年将军肃然正色:“禀报将军,秦国兵少力弱,末将想让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学会战车格杀,万一危机,也可派上用场。”
少年的远虑让嬴渠梁大感欣慰,此时他才注意到,小将军的胸前,佩戴着一枚黑鹰剑士的徽章。要知道黑鹰剑士是秦军剑术竞技中的佼佼者才能拥有的荣誉,极难得到。
“你能有这等预想,是个将才。今年多大了?都是黑鹰剑士了?”
“末将今年十八岁,十六岁得的黑鹰剑士!”
嬴渠梁惊讶笑道:“比我还早一年呐!你叫什么?”
“末将子车英,军中唤我车英。”
嬴渠梁心中一动:“你与穆公时的子车三雄可有渊源?”
车英的声音放低了些:“正是末将先祖。”
一时间,嬴渠梁大为惊喜。这子车三雄,正是穆公时期的三位名将,穆公临死之时昏聩,竟下令三雄殉葬。看着三名功臣消失在墓|岤里,老秦人悲伤了、愤怒了,一曲《黄鸟》传唱遍了秦国的山野,甚至传到了东方列国,蕴含着对三贤的追思,也藏着对穆公的深重谴责。从那以后,子车部族远遁陇西,秦国也一天天衰落……每每念及这段旧事,嬴渠梁都心痛不已,他常常独自哼唱那首《黄鸟》,警醒自己切莫重蹈覆辙。今日竟然不期遇见子车氏后人,让他如何不激动万分?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嬴渠梁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黄鸟》。自己家族的苦难历史让少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但他的头脑依然保持警觉:“将军,这里是国府门前,别唱《黄鸟》了吧。”
嬴渠梁握住了车英的双手:“车英,我就是国君嬴渠梁。”
刹那之间车英屈身跪倒,双泪长流:“君上——!”
嬴渠梁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车英,起来,我们一起唱,追念先贤,惕厉自省。”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除了子车氏后人的身份,车英过人的冷静与深谋、出众的武艺,更让嬴渠梁深为看重。他的出现,解决了嬴渠梁的一道难题。
“车英,你对陇西戎狄部族可清楚?”“末将在陇西长大,对戎狄很熟悉。”
“好小子!”嬴渠梁激赏道:“来,随我去政事堂。”
正文 第十五章 安邑话别
卫鞅这边,绯骑骑着高头大马载着他,虽说多了一个人,但此马脚力极佳,竟没有半分异样感。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由于是深夜,几乎毫无阻碍,不消半个时辰,两人便到达了西门。
卫鞅静静地眺望着西方,想着即将前去的,被世人称为“荒蛮”的秦国,究竟是何等的模样?卫鞅曾在少梁山战场上领略过秦人的勇悍,这是一种不同于燕赵之地、北国之士的慷慨悲歌。面对着天下第一流的魏武卒方阵,秦国的轻兵死士几乎是眼也不眨地用自己的前胸抵挡着利刃,直到硬生生地把方阵撕出了一个口子……民不畏死,奈何国弱?
绯骑却是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远处稍有异动便表现出高度警惕,时不时地从马上取下弓箭。这或许和他常年射御于山水之间的狩猎生活有关,但一位成熟的猎手应当在任何时刻都保持冷静淡定,一来绯骑年龄尚小,二来安邑附近多兔子、麋鹿,而少猛兽,纵使有,也不过是几只小狼罢了,三两箭的事。至于河内郡密林中出现大象的传说,绯骑更是连根象毛都没见到。
阿三带着桑梓没走几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赶紧赶回了坟边的茅屋处。看了看烧得正旺的茅屋,阿三道:“咱们赶紧得把这些尸体都烧了,要不然到时候卫鞅真的是有脱不开的干系了。”桑梓很清楚其中道理,凭着力气,一把拎起两具尸体,扔进茅屋。阿三自然也不能闲着,跟在后面毁尸灭迹。
“轰隆咚!”伴着一声巨响,一根房梁塌了下来,眼见着尸体都烧了差不多了。阿三开口道:“桑梓,什么情况你应该都知道了吧?”“知道。”桑梓淡淡道,“不过我不会说出去的。”原来,阿三和桑梓早就一路赶到了茅屋这儿,只是刚一落脚便看到了那伙黑衣人个个手里拿着火把兵器,绝非善类,而自己因为走得仓促,连个家伙都没拿。桑梓这家伙脑袋一热刚想上去,被阿三一把拦下,直到景监他们出马方才解了围。
阿三缓缓道:“如果我也要去秦国呢?”与阿三想得大不相同,桑梓毫无惊讶之色,却是说了一句:“三哥想去秦国另谋高就,也不是不可,在这北门做个小卒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阿三突然对桑梓刮目相看,这家伙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肚子里竟然也有这么多想法。“那卫鞅先生看上去满腹经纶的,三哥跟定他自是有其中的道理,小弟这次也跟定三哥啊!”痛快!阿三从未感到过如此痛快,一路上多个人也好多份保障。
两人偷偷地跑回了北门,因为今天是他俩巡查,因为没人会管他们。阿三迅速留下了一份辞别信,道明了自己的目的,而后又拿出了自己积攒已久的一笔小钱,原来他早就等这一天了。桑梓则趁此机会去马厩“借”了两匹驮马,还拿了两根短铍,虽然是极其劣等的马,但好歹跑得比人快啊!
“卫鞅先生!”经过上一次的骑马,阿三对于马的感觉可算好了点,不至于下马就摔跤。绯骑见到阿三他们,却跟见了救星似的:“你俩终于来了!可急死我们了。”卫鞅见二人还带上了兵器,不免笑道:“又不是去冲阵杀敌,何必这般?”阿三忽然一拱手,恭敬地说道:“在下敬佩先生高才,愿同先生共赴秦国。这位桑梓兄弟,天生神力、为人忠厚,一路上也能有个伴。”卫鞅忽然放声大笑:“没想到啊!卫鞅如此落魄,也能有名士相随,二位真是高义。”
焦虑是最漫长的等待,尤其是对于绯骑而言,在这个没有手表的时代,绯骑总是自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直到黎明前的黑暗到来了,伴随着的是景监和应玉的到来,他们站在一辆轻便的轺车上。绯骑心中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来了!”
景监下车一拱手道:“让各位久等了。诸位鼎力相助,也算是为秦国出了份力,景监没齿难忘。”卫鞅道:“景监大人可别先急着酬谢,这两位先生已决定与鞅共赴秦国。”“呀!”应玉突然乱入了一句,“早知道咱们就多准备一辆轺车了。”“无妨。”桑梓笑道,“咱们骑马就行了。”
景监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要说的不妨留到秦国吧?”卫鞅道:“不急。该来的人还没来呢。”应玉道:“可是雪歌姑娘?”“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大哥!”数十米开外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呼喊。卫鞅所言不虚,雪歌果然来了,当然还有梅姑走在了前面。
“卫鞅,准备走了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梅姑不悦地说道。卫鞅笑道:“因为在下早就猜到你们会来。这不就能打个招呼了吗?”“大哥!你真的要去秦国了吗?”“这回无须小妹再劝了,卫鞅去意已决,若如小妹所言,鞅能在秦国安身立命,定是感激不尽。”卫鞅忽然一叹气:“只可惜,不知何时方能与小妹再见了,真是不舍啊!当初第一次见小妹的景象还在眼前啊!”绯骑见状,插了一句:“不打紧!不打紧!若是先生将来做了大官,还愁不能见到雪歌?”
雪歌此刻内心极度纠结:究竟该不该去呢?若真如算命师风天玄所言,自己贵在西方,是不是应该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但转念想起即将和缘花她们道别,于心不忍。去秦国可是自己长期以来的想法,又怎能放弃呢?……黑衣人啊黑衣人,平时你总是时不时地打一把莫名其妙的酱油,这次怎么隐身了?
景监道:“我等在魏国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带完毕之后定回秦与诸位相见,愿诸位届时已是秦国国士。”绯骑早就骑上了马:“我对这一带的路熟悉,送你们一程。”
目送着逐渐远去的卫鞅等人,雪歌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当雪歌回到洞春香,她想起在现代的时候,老师上课经常说:“秦,她成功实现了中国疆域的统一,成功创造了中国文明的统一,给我们的国家与民族奠定了永恒不朽的历史生存范式。虽然她只有短短的十五年历程,可她的璀璨足以照亮历史。”她的朋友们也经常说:“秦始皇的兵马俑是世界第八大奇迹。”想到这里,雪歌就更想去看看秦国到底是什么样了,可是她突然又想起这个时期的秦国处于未变法阶段,还没有那么强大。统一六国、兵马俑,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风天玄说她贵在西方,那她所谓的贵又是什么?“哎,不想那么多了,秦国我去定了。”雪歌心一横,决定赌一把,不管贵是什么,都要去秦国看看,去见证这个国家是如何强大起来的。
但是如何通往秦国?这是个问题。自己本身地理就悲剧,以前上地理课的时候光顾着睡觉了。再看自己存那些钱,雪歌顿时汗了——就这点钱,不到秦国就饿死了!
这些天,雪歌一直魂不守舍的,缘花早就看出这一点,只是人艰不拆、不忍点破而已。但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便发问道:“雪歌,你这几天怎么整天浑浑噩噩的?是不是跟你大哥有关?”
雪歌默默地点了点头,似是而非的样子。确实,一方面而言,卫鞅是她在这个未知世界认识到的第一人,自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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