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来,仔细搜索军营外围,没有发现有暗哨潜伏的迹象,便停身到一处灌木丛里。
    隐匿好身形后,他透过草叶的缝隙,极尽目力朝军营内搜视,军营内部笼罩在晦暝的灯光下,不见有敌兵活动的身影和声息,显得死气沉沉。而四下里,除了雨点敲打在草木之上,嘀嗒嘀嗒的连续作响之外,毫无异样。
    一切都平静得出奇,只是这种出奇的平静颇令邓安国心神不宁,因为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杀机密布。
    稍作停留察探后,邓安国心下一横,果断起身朝四丈开外的壕堑弯腰疾进。
    隐蔽行进之时,他双耳俱竖配合着两眼余光留意着身后及两侧的动静。
    倏忽间,他听到左首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心头一惊,知道是越军巡夜的游动哨兵。
    他很惊叹那些哨兵的军事素质,不敢有所怠忽,赶忙迅急退回草丛里面隐藏起来。
    在深草丛里蜷伏起来后,邓安国透过叶隙循声搜视左首,见有两条精瘦的人影正渐行渐近,步履矫捷,落地轻巧,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老兵。
    两名哨兵径直朝邓安国这边走来,在经过他隐身之处时,其中一名身材瘦矮的哨兵霍地停下脚步,伸手揉了揉鼻子,似乎嗅到什么异常气味。
    邓安国心神一凛,寻思:不好,一定是身上散发的汗臭味引起了那哨兵的注意。
    那哨兵稍加怔愣后,鼻子接连呼吸了几下空气,便疾步欺近邓安国隐身之处,看其举动似乎真的嗅到了什么异常气味。
    一颗心登时跳到了嗓尖上,邓安国的下意识地握紧微声冲锋枪,连忙寻思万一形迹败露的话,该怎样像之前那样干净利索,无声无息地干掉敌人?因为这里是军营的外围,一旦闹出动静而暴露目标的话,东西两角了望楼上的两挺机枪就够他受的了,更重要的是,整个营救行动就泡汤了。
    那哨兵停身于邓安国跟前不足两尺之远,仰头在朝邓安国来时的那道山坡上张望。
    邓安国慢慢地把头抬高了一些,借助闪电光亮,看见哨兵那张黑瘦的脸庞和一双丑陋的眼睛。就在这时,那哨兵突然低头,直瞪瞪地注视着他藏身的深草丛,两只丑陋的眼睛凶光灼灼,一不稍瞬。
    邓安国多年不曾碰触如此凶暴的目光,心头不禁一阵发毛,乘着闪电过后的黑暗,赶紧把脸部尽量贴近地面,不让目光与对方相触,因为那样会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增加行藏败露的几率。武老师曾经向他强调过:人的眼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若是你直接注视别人太久的话,定然会把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于是邓安国一动不动地蜷伏在深草丛里,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因为嘴里叨有刺刀,即使患了感冒也不会咳嗽,自然不致于吸引对方的注意。只是身上的血腥气和汗臭味很是令他恼火。
    另一高个子哨兵看着瘦矮哨兵站在那里,死盯着面前的深草丛,而深草丛毫无异状,不免觉得他有些无聊,当即怒声催促了他两句,叫他赶紧离开,别盯着一片茅草发呆。
    邓安国心里有些焦急,时间对他来说分分秒秒,千金难买。
    那瘦矮哨兵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扭头对高个子说他想方便一下,接着就开始解裤腰带。
    邓安国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倒是听到了解裤腰带的声音,正自叫苦不迭,一股热气腾腾的液物从天而降,哗哗地泼洒在他头顶上,散发出恶心之极的臊臭味。
    邓安国身子一动不动,怒火冲胸而起,真恨不得马上跃起来,一刀割掉那瘦矮哨兵裆里的那玩艺儿。
    那瘦矮哨兵渲泄完毕后,收好那东西,紧好腰带后便扬长而去。
    邓安国抬起头来,看见两名越军哨兵正一前一后地离去,心下断然决定送他们下地狱,倒不是出于对脑袋被人用尿淋的报复心理,而是害怕他们折返回来,从而妨碍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慢慢地从隐蔽处起身,邓安国脚尖点地,悄无声息地掩近到瘦矮哨兵身后不足两米之处。
    那厮无意间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仿佛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刚想转头往后看。便在此刻,一条瘦削黑影猛地扑向瘦矮哨兵,一只手从脑后闪电般托住他下巴并捂实嘴巴,顺势向后一带。
    瘦矮哨兵脚下登时不稳,上身后仰。
    那黑影用肩膀顶住瘦矮哨兵的后脑。瘦矮哨兵立时知道有人来袭,急毛窜火之下就想大声呼叫,可嘴巴已被来袭之人捂得严严实实,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只听噗的一声令人心头发毛的恐怖闷响,一把81刺刀是那么狠毒,那么准确地刺进瘦矮哨兵的右腰,从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间的缝隙深深地插进去,直截了当地透穿心脏。瘦矮哨兵马上就如同泥菩萨散架一样瘫软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高个儿一听身后有异常响动,自知情况不妙,闪电也似的转身过去,斜挎在肩头的k-47冲锋枪还没来得及抵实肩颊,忽见一抹闪耀着蓝汪汪光华的亮线电射而来,眨眼间就消逝在他咽喉处。
    高个儿闷哼一声,抛下枪支,双手捂着喉咙,大股鲜血从指缝中湍急地挤冒出来,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干咳声,脸色瞬间灰败如死,两眼暴瞪。恰在此时,夜空中划起一道闪电,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浑身插满草叶的瘦削人物,他的同伴正瘫倒在此人的怀里,而此人脸上涂满了伪装油彩,无法看清表情却看得见一双煞光暴射的眼睛。
    高个子当下就知道有人要来偷袭军营了,张嘴就想喊叫,可是喉咙里像被棉花塞住了,怎么也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还传来一阵剧痛,意识也随之而模糊,膝盖一软,身子再也不使唤,颓然地跪了下去,吐出两口血沫,重重地朝前栽下,两只手在草地上抓挠两下后就寂然不动了。
    高个儿的喉咙上插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若是刀上淬过见血封喉的毒液的话,只怕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邓安国轻缓地放下瘦矮哨兵的尸体,拔出刺刀,蹭干手上和刀刃上沾带的血渍后,手脚麻利地将两具敌尸和两把k-47冲锋枪拖到草丛里掩藏起来。
    地上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得一干而净,血腥气也被夜风吞灭了个精光,故而邓安国根本不用去在乎这些细节。
    因为这是一片暗影地带,了望楼上压根就没安装探照灯,邓安国解决两名巡夜哨兵自然不会被了望哨所察觉。
    邓安国时隔三年后初次格杀敌人,而且如此干净利索,使他对自己的军事战斗技能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地感到无比欣喜,同时也令他大是惊骇,因为这种军事战斗技能一经施展出来,便会爆发出惊人的毁灭力量,像恶魔一样无情地吞噬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是个强悍的战士,奋不顾身,英勇杀敌是祖国和人民赋予他神圣的使命,更何况那三名越军巡逻哨刚才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痛下杀手是无奈之举,就算他成功地避了过去,那三名敌人也会对他接下来的行动带来巨大的阻碍作用,断然将他们仨清除掉,也是无可厚非。
    然而他不过是个20岁的花季少年,赤子之心,涉世尚浅,有着同龄孩子一样的天真和纯朴,腥风血雨的残酷杀戮不应该是他这个年龄阶段的人,所能去承受的,可是他是个战士,职责就是保家卫国,抵抗外侮,在战场上消灭敌人,保存自己,天经地义,是以他必须去面对眼前的残酷事实。
    第13章 独闯虎|岤(4)
    邓安国记得在出任务之前,他在上级首长和战士们面前是那么豪情满怀,那么血气方刚,大有泰山石敢当的英雄气魄,他那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无敌势焰,远甚很多百经战阵,履险如夷的老英雄。然而,待到他与敌人针锋相对,真刀真枪地搏杀之时,眼看着敌手转眼间就在自己的刀锋下溅血殒命,如呼吸一样简单,他的内心极为忐忑不安,竟然感觉不到有多么的欣悦,心情反而愈来愈愧痛和怅恨。
    邓安国心知肚明,死在自己手里的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动物,无论何种理由,杀人都是人类最疯狂,最野蛮,最残暴的举动,更何况那些越军士兵跟自己一样,都有父母妻儿在远方日夜牵肠挂肚,担惊受怕,如今就这么一刀百了,他们的家人必将伤心欲绝,有的甚至会妻离子散,种种惨厉后果想来的确令人发指。
    邓安国的恻隐之心和怜悯之意越来越浓,方才切身体会到自己身为军中顶级强悍的战士,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并不只是青春、热血、辛劳、汗水那么简单,更多的是自己作为一个人的道德和人性。
    咔嚓嚓的炸雷声撕天裂地,正自怔愣在原地的邓安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寒颤,他顿然回过神来,冷丁儿地意识到武老师曾经反复叮咛过的道理:在争强斗狠,以命搏命的战场上,与敌人刀枪相向,生死在一念之间,一定要杀伐决断,千万不可心慈手软,否则的话,不但自己会魂断命残,还将使战友的生命遭受威胁。
    忖思之间,邓安国长吐一口气,心头稍显宽慰,转念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课题是干净利落地清除掉四个了望塔楼上的哨兵。因为他们居高临下,整座军营全在他们的监控之下,若不提早搞掉的话,势必会威胁到下一步的行动。
    邓安国潜行到泥水厚积的壕堑里,藏匿起身形后,任凭雨水袭扰着全身,凝神注视着面前二十米以外,离他这边最近,也就是军营东南角的那座了望楼上的哨兵。心想:还好,只有一个哨兵,收拾起来相当容易。
    目测了一下距离和弹着点,邓安国把64微声冲锋枪的击发方式调整为单发,趴在壕沟上沿,等待着下手时机。
    塔楼上的哨兵背靠着木柱,戴着丛林阔边帽的脑袋一垂一拉,显然是在打瞌睡。
    邓安国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放松全身筋肉,头脑纯净空白,只想着了望楼上的目标。他在尝试着用心去感受目标。
    骤然,一道炫亮的闪电流光瞬间映照得黑夜通明如昼,邓安国迅速地从掩体里抬起上身,举起微声冲锋枪瞄准了望楼上的目标,慢慢呼吸,食指均匀加力,有意识地预压扳机。
    闪电虽是一闪即没,但足够他锁定目标。
    未几,雷霆霹雳,响彻云空。
    邓安国突然屏气,刚欲击发,蓦地意识到目标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靶标。
    心神就这么一愣,邓安国的呼吸骤变急促,心跳加速,食指的压力不期然地松弛开来,扳机便即复位。
    他疾忙缩回壕堑内,长吁一口气,眼睛毫不稍瞬地盯视住塔楼上的目标,调匀呼吸,压制心跳,稳定心绪。
    闪电在他眼前掠过,霹雷在他耳际轰响,他再次尝试着忘掉周遭的一切,心里只想着目标,整个世界除了手里这把枪和塔楼上的目标以外,别无他物。
    当雷鸣声又一次响彻云空的时候,目标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变成了靶场上的纸靶,他刺棱一下长身而起,刷地举起64微声冲锋枪,瞄准线在瞬息间构成。
    这一回,他不再迟疑,果断抠动扳机,释放击针,撞击子弹底火。
    枪身顽皮似的颤动了一下,一颗7。62毫米手枪弹沿着主人设定好的轨道,瞬时便钻进了目标的头部。
    只见那了望哨猛地往后一甩脑袋,四脚朝天地摔倒下去,一蓬看不清颜色的液物像箭一样标射起老高。
    持续五秒左右的雷鸣声,吞噬了他倒地发出的响动,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溅血殒命。
    微声、微烟、微光,64式微声冲锋枪还真是杀人不露馅。
    敲掉了东南角了望楼上的哨兵,邓安国长吐一口气,心头不经意地萌生出一种嗜血的快感,脑海里浮现出目标人物脑袋崩裂,脑血如豆腐渣搅拌西瓜汁一样四散飞溅的惨厉景象。
    咬了咬牙,他心下一横,动身沿着壕堑向军营西南角摸去。
    西南角了望楼上也只有一个哨兵,只是距离较远了些,他拿出带夜视功能的瞄准器安装在枪身上,以壕堑上沿为依托,监视着目标。
    闪电划空,他果然起身举枪瞄准。
    未几,雷声轰响,他右手食指一动,铮的一声,塔楼上的目标饮弹浴血,糊里糊涂地成了枪下之鬼。
    接着,邓安国继续寻找隐蔽处和射击点,解决军营东北和西北角了望楼上的目标。
    每当大地惊雷之时,他果断起身,扣动扳机,精确命中目标。如法泡制,很快就将剩下两个了望楼上的哨兵送进地狱。
    微声冲锋枪本来就杀人不露馅,如今在雷雨夜里,更是如鱼得水。
    难怪邓安国在陆军学院求学期间,曾听教官对学生们再三强调:天寒地冻,狂风暴雨等恶劣天气是最适宜侦察兵作战的好天气,因为天气越恶劣,对侦察兵行动的隐蔽性越佳。
    邓安国干脆利落地清除掉四角了望塔楼上的哨兵,只觉得嗜血的快感在心头愈来愈浓,杀敌的手法越发越纯熟,大出自己意料之外。
    他沿着壕堑折返到军营南面,寻找合适的位置往军营内渗透。找了片刻,他看到铁丝网内有一棵枝叶繁盛的缅桂花树,心中一动,决定以此处为渗入点。
    将刺刀叼在嘴里,邓安国压低身形,潜行过去,纵力跃出壕堑,俯身仔细观察,没有发现地雷和绊绳。
    凑近蛇腹式铁丝网后,他一经试探,判明没有通上电,便放心大胆地用钳子切开一个缺口,将铁丝网朝左侧拉开,随后高姿匍匐穿过。
    潜进军营后,邓安国找到一堆杂物,在后面隐蔽起来,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营地里寂静得出奇,连一声咳嗽和喷嚏都听不见。除了帐篷和吊脚木屋外,各个角落里都堆积着绣迹斑斑的废旧汽车零件、轮胎、弹药箱。而被帆布盖着的油桶和木箱子更码放成山,使得本身面积就不算大的军营,显得拥挤不堪,却无形中给邓安国的潜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邓安国甚是茫然,寻思:军营里堆存了这么多的物资,来往巡夜的哨兵就那么零零散散的二十来人,警戒松懈得超乎想象。
    心头泛起疑云,邓安国开始琢磨可能关押赵部长的处所。如果那些军用帐篷显然是驻防守军的营房的话,那几栋吊角木屋又是作何之用呢?
    是用以储存枪支弹药的呢?
    是越军休闲娱乐的场所呢?抑或是屯集军用服装背褥的仓库。
    当务之急是救人为先,破坏军营倒是其次,可关键问题是自己根本无法摸清赵部长究竟被关在何处。自己不是神通广大的齐天大圣,不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营地翻它个底朝天。
    邓安国稍加思索,决定边搜索赵部长的关押之所,边为军营动点手术。
    取下军用战术背囊,他潜行到两处重叠如山的油桶跟前,利用夜色为掩护,迅速将两枚66式反步兵定向破片雷(阔刀雷)安置在油桶旁边。
    布置好66式反步兵定向雷后,邓安国环视四周,瞥见右侧不远处有一所木屋,心想:这极有可能是敌人的弹药仓库,老子不妨把它敲掉,免得敌人拿这些弹药去屠杀自己的战友弟兄。
    弯腰疾进至木屋跟前,他准备把两颗撒布式反步兵爆破雷安放在门槛下面。就在这时,身后忽地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心神一凛,他知道又碰上巡逻哨兵了,不敢回头去观察,迅疾来了一个前扑,着地之时,双手掌撑地,两脚趾抵地,支住全身,随即双掌就地猛力一按,两足趾朝后一蹬,全身完全凌空,借反作用力向前弹跃出数尺,接着连翻跟头,以惊鸿一瞥般的速度扑至五米外的一堆废轮胎后面,因为此处有一片飞机草生得非常茂盛,非常便于隐藏。
    躲进这片半人高的草丛里,邓安国忽觉一股浓郁的尿臊味夺鼻狂扑,立即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
    幸好,这栋吊角木屋夹在两顶帐篷的中间,四面都堆积着废铁和轮胎等杂物,灯光也相对昏暗,否则他就无所循形。
    邓安国仔细一听,脚步声很密集,估计有上十个哨兵正朝这边迫近。就在那些脚步声停在他隐身那片草丛附近的时候,他再一次听到那耳熟能详的哗哗声。
    难怪这里臭臊味这么重,原来此地是夜间巡逻哨渲泄的最佳场所。
    巡逻哨兵们渲泄完毕后,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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