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子,即使是江家最低等的奴仆,自己也得恭敬地伺候着,那可是伸个小指头出来,便能灭了在他们眼中的如同蚂蚁一般存在的丁家的势大财广的家族。
    江柏台对管家的谦卑相当满意,背着手,昂首阔步地在院中转悠起来,江柏台的随从胡来心知主子的意思,也知道他是不屑于与贱民家中的管家打交道,便大喇喇地直言来意:“骤闻丁府惨变,我家主子天生恻隐之心,特来吊唁,并协助贵府大小姐管理家业。”
    这所谓的协助管理家业,并不是要介入日常经营管理,而仅仅是将其纳入自家名下,这样,便轻易不敢有人打这些产业的主意,商家可以安心从商,当然,协助管理的人自是有银钱上的丰厚回报,谓之“供奉”。这是月氏国的惯例,有一定规模的商家皆是如此,不然,以商人的低下地位,根本保不住辛辛苦苦打拼来的家业。
    “这……”管家刚开口,便被打断。
    “我家主子凌大少爷亦有此意,既然江五公子也有此心,不如二一添作五,咱两家平分了,好事成双。”代表凌子啸的凌大,压根儿不惧江柏台,但也不得罪,谁不知主子出了名的护短,谁敢欺侮替主子办事的人,主子都会当作自己被欺侮了,绝对是要加倍还回去的,而自己,正是主子的头号爱将。
    “两位爷真是好兴致!我家主子竟有幸与二位爷有一样的心思,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有如此有实力的三家为丁家保驾护航,生意定然蒸蒸日上,大家都可以发笔小财。”亨通商行的许大掌柜笑咪咪地如是道。
    亨通商行是月氏国排名前十的大商行之一,后台硬也是众所周知的,这许大掌柜更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多少人都败在他笑里藏刀的计谋之下。派出许大掌柜,意味着亨通商行东家的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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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 商谈
    三人眼里和言辞里,根本没有将丁家的亲家老爷毛老爷子当回事儿,话虽然是对着丁府的管家说的,那也只当他是个摆设,似乎不管他同意与否,事情就得按他们说的办。
    毛老爷子闻言气得直发抖,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大了这么多级!眼见就要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被人生生横插一杠子,却又无可奈何,差点直接晕过去,恨恨地瞪了管家一眼:看你刚才跟老子狠吧,现在好了,全便宜了外人。老子兴许一高兴,漏点汤给你喝,现在这三位爷出了面,你就准备着连香闻味儿都闻不到吧!
    管家也是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倒不是不愿意将丁家的产业交给这些爷庇佑,而是因为:这主子们还在灵堂里刚刚安放好呢,可没人关心主子们的冤情,没人关心大小姐的病情,没人关心现在正是丁府最忙乱的时候,而这些爷偏将自己这个主事者拽在这儿,误了自己的事不说,还个个当着自己的面算计着丁家的那些产业,划拉着他们的小算盘。
    江柏台在丁府门口碰到凌大和许大掌柜,就知道他们的来意和自己相同,只是以为丁家的管家必会看在自己亲至的诚意上,当即答应自己的要求。谁知这老家伙竟然敢不答应,这让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放?这么点小破事儿都办不好,这让自己怎么跟大哥交待?
    江柏台想着便黑了脸,胡来一看暗道不妙,赶紧将气撒在丁府管家身上:“还不速将我家主子的意思告知你家大小姐!”
    管家被这一喝回了神,对呀,自己尽可以以大小姐方能定夺为借口,慢慢再想辙,何必呆在这里被气死。这回,管家再不给凌大和许大掌柜开口的机会,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
    凌大和许大掌柜的也没有再阻拦,相信管家必定会有眼色地将刚才自己的意见,禀告丁大小姐,自家的主子,他丁府的一个小破孩儿是没有胆子给得罪的。
    毛家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却一无所获,别提多恼火了,可又不敢得罪眼前之人,只得暂且避到偏厅,从长计议。而毛老爷子在偏厅门口拐了个弯儿,令带路的小丫环,直接带去大小姐那儿,就这样放弃实在是不甘心哪!说不定,以自己外公的身份,能够从那没有见地的小丫头片子那儿直接下手,绕过管家,先寻些好处?
    “大小姐,来了好几拔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都想从丁家分一杯羹。”看着独自在新安置的房间里休息的精神不济的丁香莲,管家忧心忡忡。
    丁香莲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管家见大小姐闻言竟是没有半分紧张害怕,心道她必是不知轻重,心情沉重地将方才的情形一一道来。
    丁香莲听完,这才有点吃惊的表情:“为什么要他们协助管理,我们自己家的产业,自己管不行吗?”虽然自己不是学经济的出身,但一些基本的经济常识还是知道的,而且家里也有相当庞大的家族企业,管好古代的几家小店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管家苦笑,不得不将月氏国的此中国情告知大小姐,丁香莲闻言,心中大骂,这不就是现代黑社会收保护费么?只不过月氏国的官员是明目张胆地收罢了!
    “丁家有几个钱,怎么这么多人盯着这块肉?”丁香莲不解。
    管家迟疑了一下,瞅着大小姐的脸色,一一明明白白地道来,唯恐吓着了大小姐:“大小店铺合计十余家,涉及珠宝首饰、客栈酒楼、米粮种zi、矿产田庄等十余个行业,许多行业都有分铺,光是这些铺子矿田本身就值两千万两银子,每年的收成也超过两千万两银子。”
    “这么肥的肉啊!我说呢,谁见了不想啃一口啊,不啃白不啃!”丁香莲心中怒骂丁一,没有实力,还偏要死命捞钱,多财不是多福,而是多灾啊!“那先前老爷的靠山就撒手不管了么?”
    见到丁香莲丝毫不为所动的神态,管家不好说什么,只能暗自哀叹自家大小姐眼力价太窄了,竟然不知道那是多大一笔财富,竟然以为只是一块大肥肉!岂不知方大小姐前世家族企业排名世界前百,资产多达几十亿,丁一这点大小姐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那靠山已经倒了,亲家老爷正牵线找新靠山呢,价钱还没谈拢,老爷想着,知道自家靠山没了的只有自家人,又正逢过年,不差这几天,没成想……”管家说到这儿,想起自己老东家的惨状,老泪纵横,哽咽不已。
    丁香莲腹诽,如果真的没有走漏消息,又岂会发生灭门惨案?如果不是丁家还有一个大小姐,现在找上门来要接手丁家产业的,恐怕就是杀人凶手了!
    半晌,管家方才又接着说道:“亲家老爷想从中谋一笔,不让老爷与新靠山直接接头,这才价钱谈不拢,才拖了些日子。”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一心想栽赃给本小姐,然后独吞丁家产业,对不对?哼,本小姐定要将他打到十八层地狱去!”丁香莲对这种见钱眼开,毫无亲情和智商可言的官油子痛恨不已,咬牙切齿地道,“对了,丁家没有其他亲戚吗?”
    对前一个问题,管家没有接腔,亲家老爷再怎么不对,那也不是自己一个奴仆可以置喙的。至于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听主母说,老爷是孤儿,从小什么活都干,什么苦都吃过,勉强凑够钱娶了主母,主母自己仅有一个姐姐,早在主母出嫁前就因病过世了。亲家老爷年少时便家道中落,勉强凑够钱捐了个品级最低的官儿,留在京城,没有随家族迁回祖籍,据说从此就断了联系。”
    真好,没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叔伯的,毛家人更是跟自己一毛钱关系也木有!丁香莲都忍不住要为自己呐喊庆祝了。
    “无妨,无论是谁想分一杯羹,你都可以告诉他,丧事过后第十天,等本小姐将所有店铺的赢利情况整理好后,便在本府正厅商谈此事。”丁香莲胸有成竹地决定,不就是花钱免灾吗,如果真能够因此而无后顾之忧,倒也值得,即使是叫嚣“公平、公正、公开”的现代社会,还不一样是官商勾结,处处黑暗,“对了,得给多少钱人家才愿意啊?真的就能够从此不用担心被人欺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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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5 步步紧逼
    最后一句,丁香莲问得轻描淡写,却不料答案令自己大吃一惊:“什么?至少一千万两!怎么不直接抢啊?即使真如管家伯伯所说确实能够确保安全,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这可纯粹是为她人做嫁衣啊!”
    丁香莲这一番话,雷得管家目瞪口呆:今晚以来,管家一直就为丁香莲的表现自豪,认为嫡长女即使被继母打压,可却颇有大家小姐的气势,完全能够镇得住场子,这才将此事拿来与她商量。可现在一看,这大小姐的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太令人吃惊了,这真的是自家那个活在继母往死里虐待之下的大小姐么?
    管家为大小姐的出色表现惊叹,殊不知,这正是丁香莲的策略。
    先前丁香莲只是一个被继母欺压的可怜小姑娘,即使有嫡长女的身份,不但不能为她谋得丁点利益,反而招来无数忌恨,每日还得看着其他子丫环的眼色过活。可现在,丁府的其他主子全翘翘了,自己可以独大了!
    若还是先前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肯定会奴大欺主,很快步丁一等人的后尘,而香消玉殒。不是丁香莲不相信管家,而是不相信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丁府此时的内外情势,都只有强势的主子才能扛住。
    而今晚身份的突然变换,正是丁香莲性情大变的好机会。记忆中,除了方才守在自己身边的婆子和翠杨翠柳,与其他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接触,相互都不了解,对自己的性情大变,很容易误解为地位的突变导致的。这样做,也好过自己为取得大家相信而去装真正的丁香莲,等将来想做回自己时,却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机会。而且前世因为家族的关系,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就已经够凄惨的了,这辈子说什么也要做回自己,而不是演别人。
    见管家果然被自己雷晕了,丁香莲不由得觉得好笑:几十岁的人了,也见过不少世面,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唬住了?可是,又必须憋住不能笑,至少,不能让管家看出来。为了将管家从愣怔中解救出来,丁香莲好心地叮嘱道:“记住,姿态一定要放到最低,只要最终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好。”
    “老奴知道,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回复他们。”管家终于从镇惊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要去将大小姐的英明决定告知各位得罪不起的爷。看大小姐的神情,必是已有对策,自己只要认真机警地执行就好。自从老爷遇害以来,自己便如同没了主心骨似的,做起事来毫无章法,幸好有大小姐力挽狂澜。
    紧随管家而来的毛家老爷子,贴在窗下的墙根,将主仆两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底拔凉拔凉的:那个一直没放进眼里的小丫头片子,竟然如此有眼力见,如此有主意,闺女呀,你没有将这个丫头片子整死,真是失策呀!
    有这么个厉害的小丫头片子,这丁家的家业,还是难以拿到手啊!不行,不能放弃,不管怎样,也一定要试一试!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路,总有一条行得通!只要小丫头片子拖延的主意成功了,自己就还有时间!
    毛家老爷子的到来和离去,没有逃过机警的丁香莲的耳朵,虽然不清楚具体是谁,但在丁香莲想来,也只有毛家人才熟悉丁家的一切,才能够做如此出格的事情。看来,还要对付毛家人背后捅的刀子。
    话说管家来到正厅前,恭敬地将大小姐的意思完整地表述出来:“大小姐请各位爷稍等几日,待大小姐将所有店铺资料整理一遍,丧事过后第十日,便请各位爷拔冗来此商议。大小姐说了,之所以要先整理一遍,是为了避免帐目杂乱无章而导致耽误各位爷的时间,少给了各位爷供奉,所以请各位爷务必稍等几日。”
    月氏国办丧事,正常情况下都是七天,丧事过后第十日,也就是正月十六,正是花灯节的第二天,也是新一年早朝开始的日子,标志着年过完了,该开始工作了。
    这样的安排,本是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可面对既得利益,不论是谁都想先落袋为安,而多等一日,便不知多了多少人知道,就可能多了更多想分一杯羹的人。以月氏国众多强势而盘根错节的关系,这无主之肉如今的情形,肯定是被分食,谁也别想吃独食。而且,迟则易生变,在场的几位,谁都不愿意。
    这次是凌大率先提出反对意见:“我家主子早就听说丁氏要另择高枝,只是因着丁老板已经先行开始主动与人邀约,又因着大过年的,我家主子才丢开手。谁知,这才几天功夫,丁家就落到如此境地,再拖下去,不怕连最后一根独苗都保不住,令丁家从此无后么?”
    月氏国女子地位虽低,但家中只有女儿的家庭并不少见,招婿入赘,儿子从母姓,亦可算作传宗接代,所以丁家现在唯一的活口——大小姐丁香莲,仍可算作没有断了丁家的根,故谓之独苗。
    “没错,就是这样!丁大小姐见识浅薄,管家你怎能和她一般见识?”
    “丁大小姐考虑得倒是周到,只是,最该优先考虑的是她自己的安全,丁家的产业,越早找到靠山,她才越安全啊!”
    凌大的话,得到了胡来和许大掌柜的一致同意,其实,他们的主子又何尝不是早已知道丁家现在是块无主的肉,谁先啃到,便是谁的。正是有着如此共识,才会在知道丁家惨案后,第一时间派人上门。
    “可是大小姐病得晕倒了,刚刚才醒过来,根本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更何况还要先让死者入土为安,着实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为各位爷着想了啊!”管家在丁香莲的授意下,并不与人争执,只是一再委婉地强调大小姐的难处。
    许大掌柜笑咪咪地道:“现在正是年底,刚刚才对完年帐,丁大小姐根本就无须再重新处理任何帐务,我家主子就凭现在的帐本按惯例收取供奉就可以了,即使来年丁家产业大赚,我家主子也不会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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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 多事之秋
    许大掌柜这话说得这个漂亮,既令管家再也找不到理由推脱,又直接敲定了供奉的金额,从始至终,一脸和气的笑,让人根本就想不到他在算计正为他的大方而心生谢意的自己。
    谁不知道,偌大的产业,突然东家被害,一个根本不学无术的小丫头片子接手,怎么可能还保持先前的赢利水平?只要丁大小姐答应,明年丁家的各大产业,就可能纯粹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甚至还可能要倒贴!
    胡来和凌大佩服地看着许大掌柜,只差竖起大拇指大声赞个“好!”了,心道,这下这该死的丁府管家该没有话可说了吧。
    谁知,管家继续苦着脸喊冤:“爷这话说得……唉,按说老奴这当奴才的,不该对主子家的事说三道四,只是今儿这话赶话了,我家大小姐,我家大小姐……”
    管家再一次老泪纵横,连忙用衣袖拭去,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说道:“我家大小姐,身子比那街头五年没吃饱过的乞丐还瘦,身体比那风蚀残年的老家伙们还弱不禁风,身手比那老得无齿的小脚老太婆还迟缓,连守灵这样的大事都没敢让大小姐亲自担当,好不容易才救活,再不将养几天就办事,只怕老奴以后就再也没主子伺候了!”
    寒冷漆黑的冬夜,死寂的灵堂前,凄风呼号,诡意阵阵。
    这样的环境,江柏台早就不耐烦了,更看不得管家那番饱含凄凉和痛心的倾情“表演”,好歹也是要顾及家族名声,再怎么心急火燎地想快点将大哥交待的事办好,也干不出大年夜明目张胆地强逼弱小孤女这么没品的事情来,大手一挥,一锤定音:“好了,就让丁大小姐将养几天,定在丧事过后第五天,再不能推了!”
    看着以江五公子为首的一行人,终于离开了丁府,管家才松了口气,大小姐预计得可真准啊,江五公子最后决定的日子,可不就是大小姐猜测的日子。可是,管家马上就又紧张担心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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