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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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天下第2部分阅读
    督镇大人,那路倒尸并未死透,请大人示下。”

    “既然未死,那便要好生救治。”史可法面色不悦,随口又吩咐道:“带他上路好生看顾着,回到城里醒转了,让他来同我说话。”

    说罢,扬起马鞭一抽,便又疾驰向前。

    大队人马跟着史可法离去了,刚刚下马的几人自认晦气,一边紧张的看向身后来路,唯恐满兵随时会出现,一边有人取出牛皮水囊,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军官掐人中,灌水拍脸,折腾半响过后,那军官却又哎呀几声,这一番却是当真醒了过来。

    “几位,这是哪里?”这军官倒是满嘴的京片子,听起来悦而动听,与那恶形恶状的脸孔当真不协。

    醒来的军官先是打量着四周的情形,那模样不说是鬼祟,却很有点贼眉鼠眼的味道,待看到大队的明军官兵和百姓络绎不绝的经过时,眼神深处,明显有一点黯淡与惶恐的感觉。

    几个兵丁扎手扎脚的把那高大军官扶将起来,有眼尖的却是看到那军官腰间挂有腰牌,那兵丁竟然识得几个字,晓得这是位游击将军,当下便不敢再怠慢,陪着小心将那军官扶到马上,其余诸人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小跑相扶,就这么向着扬州城方向急速赶去。

    “将军,您真是福大命大……”

    “嗯,我也觉得是。”

    夕阳西下,一小队明军的鸳鸯战袄被阳光映射的通红也似,行走之间,游击将军与几个小兵随口寒暄,倒也并不寂寞。

    “那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啊,还有,谁让你们救的我?”

    “嘿,将军,要不然说您福大命大呢!是史督镇他老人家下令救的您,回城之后,还让您见面说话儿。您想,这不是天下掉下来的福份?史督镇是何等人……那可是天下星宿下凡,不然,岂能又做大学士,又当兵部尚书,还来扬州带着咱们这些丘八打仗?”

    “说的是这个理儿,史督镇他老人家确是星宿下凡,这一回一定能挡住东虏。”

    “将爷,咱们这正是往扬州去,放心吧,东虏虽然打过来了,扬州城可高大的很,史督镇再传檄各部飞马来援,南京那边儿,怎么也不能看着扬州不保吧?”

    天渐渐要黑下来了,几个兵丁的话语好象很近,又好象很远,只是怎么个听法,都象是在给自己个儿壮胆打气。

    那将军昏头晕脑的,听着几个大兵胡咧咧,头却更加晕了。

    待他想得明白,豁然直起胸膛,张大嘴巴,牙齿撞在一起咔吧咔吧作响时,跨下的坐骑却已经被一个兵丁拉着进了扬州城的城门。

    那将军现下只有一个念头:“我日他大爷,还带这么玩儿人的吗!”

    第二章 死守

    这一小队人马是由西门入的城。都说扬州城高大险峻,西门这里却是地形低下城门矮小,城外是连成一片的高岗土山,山岗上郁郁葱葱的绿树成荫,向晚时分,阵阵凉风袭人而来。

    刚刚还是路倒尸的高个军官昏昏沉沉的进了城,一张满是络腮胡的脸庞上满是震惊与惶恐之色,亏得是夜晚天黑,不然旁人若是见他如此神情举止,多半非起疑心不可。

    倒也怪不得此人,也实在是遭际太过诡异迷离之故,令得当事人实在是心惊胆战,一时难得镇静。

    做为一个失业在家的历史烧友正在逛论坛,正和人因为明末的几段野史打笔仗的时候猛不丁的就晕了,迷迷糊糊时好象有人和他说了一句:小朋友,逛论坛骂人是不好的行为哟,既然你有好多想法,那么就自己去试试吧……

    等他醒来一睁开眼,打眼就是几个穿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做为一个资深的历史爱好,明军的标配打扮和衣着他再熟悉不过,开始还以为只是个玩笑,再仔细一瞅,这大队的明军和四周络绎不绝逃难的百姓都活灵活现的就在自己个眼前。

    还没听说过国内哪个剧组有这么强悍的临时演员群体,要是临演都有他眼前那种逼真的演技,那些职业演员还都怎么混?

    懵懵懂懂扯着闲篇进了城,这才突然想起来事情不妙。根据那几个兵丁的说法,现在自己的处境可是再倒霉不过了。这里就是弘光二年也就是顺治二年的扬州城,清军在年初打破了潼关后先放弃追击大顺军,转而由多铎和阿济格领着满蒙汉军绿营主力一起南下,攻打南明。

    三月初五,多铎率军南征,四月初五日那天,多铎到达归德府南下,沿途官府兵丁尽数归降,文官降武将亦降,十三日清兵至泗州,成功渡过淮河。

    到今天已经是十七日,淮安、徐州、盱眙等各地镇军已经全部归降,史可法已经失去对前方部队的控制,除了原扬州城内外驻军外,整个江北防线已经崩溃,而此时诺大的扬州城内,除了总兵刘肇基的本镇兵马外,还有何刚的忠贯营,其余原本的四镇兵,无一至此。

    所以扬州城这里根本是个死局,城高而大,守兵极少,而且外无必救之兵,这样的城池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有念于此,刚刚穿越成明朝一个中层军官的曾志国,才会这般害怕惶恐。他不曾想到,莫名其妙的,就陷在这么一个死局之中。倒是他原本的这副身体是原江北四镇黄得功部下的游击将军,奉黄得功之命来见史可法,半途遇到了一股乱兵,杀出重围后与亲随失散,焦虑加上受了热气,倒在了半途之中。若不是有曾志国这么一个穿越客灵魂附体,就当真是成了一具路倒尸了。

    说起来。倒是这原本地游击将军福大命大才是。

    “将军。我们送您到此地。适才督镇说了。将军醒转就去请见。现下军情紧急。督镇大人便在西门城楼聚众议事。你去城楼下求见便是。”

    把曾志国送到城里后。几个兵丁自然要归队报道。把曾志国引到西城地城楼附近。众人便各自散去。

    天黑透了。加上军情紧张。城门附近有一个参将正在指挥士兵关闭城门。同时在城门附近准备了许多重物。预备情况紧张时。可以把城门整个堵死。

    看到此情此景。曾志国地腿都软了……不要看他坐在电脑前可以指点江山。等现实地危险迫在眉睫时。还是觉得自己地小腹缩紧。双腿软。忍不住浑身打起寒战来。

    他眼睁睁看着城门轰然一声闭紧。只觉得自己屁股一沉。就这么坐在了城门附近。

    “咦,这位将军,你怎么坐在此处?”

    刚坐下不久,一个青年副将路过此处,看到两眼直的曾志国,不觉声询问起来。

    不等曾志国回答,他便笑道:“原来是傍晚时那位昏迷在路边的将军,敢问将军姓名?”

    曾志国虽然沮丧,还是站起身来弯腰行礼,然后拱手回答道:“不敢,末将是庐州游击曾志国。”

    那个军官也随意一抱拳,温言笑道:“本将姓史名德威,既然曾将军是从庐州那边过来,必定是奉了靖南伯黄帅的派遣,这便请随我去见督镇大人吧。”

    “是,那末将这就随大人过去便是。”最基本的封建礼法曾志国还是懂得的,当下眼观鼻,鼻观心,亦步亦趋的跟在史德威的身后。

    寥寥数语,曾志国清楚的看到史德威的眉宇间布满忧色。但他也不好多说,扬州危急大伙全看在眼里,史可法都没有什么办法,更不必提这个年轻而无根基的副将了。

    曾志国知道,史德威是史可法义子,军中上下都说此人是因此才坐到副将,平时也盛气凌人。不过此时看来,有时候传言未必是实。

    到了城楼转角处,史德威突然转身,双眼盯着曾志国道:“曾将军,一会见了督镇大人,请务必言说黄伯爷已经在重新整束兵马,随时都会渡江而至,好吗?”

    曾志国垂下眼帘,苦笑着答道:“好。”

    史德威也是一声轻叹,曾志国看到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却只是一摆手,低声道:“请进。”

    夜风似乎一下子就凉了下来,两人相携入内时,带动着两厢的烛火一摇一摆,待掀开布幔入内后,只见厅内正中史可法正愁眉端坐,两边四周站满了文官武将,众人都是红头涨脸,显然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

    待曾国志俯见礼过后,史可法一抬手,勉强笑道:“曾游击远来辛苦,你的事一会再说。”

    曾志国依命退向一旁,却听史可法又向着众人沉声道:“弃守扬州一说,再不可提起,我将与本城誓共存亡。若有三心二意,不必多言,趁着敌军未至,城围不紧,可以渡江南向,不过我有一言在此,切勿有弃父母家邦之国转向夷狄俯之事,诸位,请慎之,再慎之。”

    第三章 独撑危局

    粉涮一新的城楼议事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知道,史可法也是有感而,并不是虚言矫饰,故意做作。

    几个月前,史可法刚刚巡视过淮安刘泽清部,当时大阅,东平伯刘泽清以七千精锐演示诸多操法阵法,在座众人中有不少相随同去的,当时史可法刚刚接到清国摄政王的复信,对方极尽恐吓之能事,而在淮安的一场大阅,使得人心士气大振,坚定了史可法领江北众将与东虏相抗的信心。

    江北四镇二十三万多人,淮地劲旅,毕竟名不虚传,虽则悍卒与疲惫无用之师各半,而其中精锐比之当日秦军与关宁军相差不远,颇具战力,人数更是清兵两倍以上,若是一心抗敌,虽不能大破,成僵持之局应该不在话下。

    谁知清兵一至,当时看起来还威风凛凛的刘泽清就这么降了……扬言要北伐的高杰高伯爷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冲突中死了,麾下精兵强将,也悉数降了。

    伤心啊,这也怪不得阁部大人在这里心灰意冷,做这番说辞了。

    谁知道这厅里刚刚还叫着要保存实力做战略性撤退的人,心底里到底是打的甚么鸟主意?没准,阁部大人刚刚出奔不远,就有几个军汉上前,捆成贼厮鸟也似,然后飞带奔到大清王爷们面前求一场大富贵,这又是何苦来哉!

    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当事人的苦楚啊……

    史可法一言说毕,颇有些动了意气的感觉,原本清瘦的脸孔上涨起了一片红晕,定一定神,正打算接着说,外面儿却是画角声声,声声入耳。

    原本嘹亮威武的画角声音这会子显的凄凉诡异,犹如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枉死鬼,声声响响,诉说着生前的冤屈与不甘,呜呜咽咽,就在大伙儿的耳朵边上缠绕盘旋,半响过后,才借着一股乍起的夜风,飘然远去。

    厅里众人一时都跌坐无语,面面相觑,十来个文人幕僚小脸涮白额角冒汗,看那脸色,不比地底鬼强多少。

    不等史可法问,外头已经有人乱哄哄传报过来:“快报督镇大人,东虏大兵犯境,就在城外约摸二十里外扎营立寨,巡城兵马与虏兵前锋交战,大有斩获。”

    不知道怎么地。身处险境地曾志国颇有点儿想笑地感觉……闹这么一出。怎么看也象是在唱戏。其实也怪不得他笑。初来乍到。虽然人在险境。究竟还是觉得与这里地场景难以交融。总觉得象是隔了一层。只当是在看戏一般。

    “嗯。”史可法并没有离开自己披着虎皮地浑银交椅上起来。只是略一沉吟。便向身边一位四品文官笑道:“老先生。巡兵与来敌交战。颇有斩获。不妨由贵府宣谕百姓晓得。以定民心。以振士气。如何?”

    “是。谨遵大人谕令。下官这便去办理。”知府任民育满脸地褶子都笑开了花。起身答毕。就那么扬尘带风地去了。

    “好了。这里地事就这样了。大伙都说西城这里低矮。那本阁部就在此守。如此总算可以了。”

    众人纷作鸟兽散。唯有总兵刘肇基仍苦劝道:“督镇大人。东虏新至。不如趁敌立脚不稳出城背水一战啊。若失此良机。恐后悔莫及!”

    “不必多说。锐气不可轻试。且养全锋以待其毙!”

    “这……”

    “公等且退,待敌来再做道理。”

    诸将并文官们悉数退出,虽是初夏时节,一时间诺大的大厅内突然有点儿秋风萧瑟的感觉。

    史可法终于站起身来,环顾左右,刚刚还有点儿激动的脸庞瞬时间就冷了下来。他到了窗前背手而视,曾志国离的近些,分明看到史阁部大人的双手,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颤抖……

    “此吾死所矣……此吾死所矣!”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史督镇大人,就这么癔症了一样,喃喃自语。

    留在厅里的除了一脸迷糊的曾志国,都是史可法的门生故旧心腹幕僚,没了那么多讲究,史可法的精神可算是有点小垮了下来。

    除了史阁部,厅内诸多幕僚也都是张目四顾,怎么看也都是一群没了办法的无头苍蝇。

    倒是寥寥无几的几个武将还撑的住,史德威上前几步,将史可法轻轻扶住,低声劝慰道:“督镇大人不必忧心,今日救回的军官正是黄镇麾下,今日前来就是要禀报大人,黄镇已经击退左逆,不日就会提兵北上,更好与大人合兵一处,将强敌击败于扬州坚城之下!”

    史德威这话等于是痴人说梦,三岁小孩也知道是哄人的玩意,曾志国虽然愁肠百结,竟是忍不住噗嗤一乐。

    “游击曾志国见过督镇大人。”被史德威狠狠瞪了一眼,曾志国也知道自己有点儿犯浑,当下上前一步,就要下跪行礼。

    “曾游击,适才的话是否确实?”

    明知道眼前的阁部大人只是寻找安慰,看到史可法充满希翼的眼神,曾志国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了。

    他再一次垂下眼帘,答道:“是,确实如此。黄帅有令,让末将急速赶到扬州知会督镇大人,等左逆事了,黄帅将由庐州赶到,请督镇大人必放宽心,本镇上下数万虎贲,绝不会负朝廷,负督镇,负天下生民!”

    “好,很好!本阁部就知道黄镇不是辜恩负义的人。当初在仪真驻防,江北四镇之中,唯有黄镇能约束部下且勇悍能战,今日有此消息,当浮一大白!”

    曾志国俯身听着史可法夸赞黄得功忠义可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中年高官显要的脸上,有那么一点病态的嫣红。

    史可法,他也是难哪……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刘泽清,四个悍将各吹各的调各抬各的轿,加上一个混水摸鱼的左良玉,弘光那个皇帝不比一头猪的智商高上多少,马阮一党与东林一党的内耗也要史可法调停……史可法等于是一个人独撑江北危局!

    有念于此,曾志国小瞧这位东林大佬江北督镇的心思,也稍许淡了那么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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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一夜无眠

    结束了在城楼议事厅的表演,曾志国立刻就失去了价值。众人看的清爽,此人不过二十来岁年纪,依仗着身形长大孔武有力混了些军功,居然也做到了游击!

    虽说大明重文轻武,一个游击说是五品,在知县跟前也未必直得起腰,可五品到底是五品,乱世之中官帽和爵位,当真是变的忒也不值钱。

    能留在史可法身边的文官武将,都是鼎鼎大名或效力多年。现下不在城中的候方域和冒辟疆都是东林复社才子,阎尔梅诗书画三绝,且颇富战略眼光。张家烈性格刚直,不惧权贵,史德威效力多年,干练稳重,是武将中难得的青年才俊。

    在这帮文人武将面前,曾志国这样的“虎将”就有点儿上不得台面了……怎么看,也是个行伍里厮混的寻常丘八,那一米八五的身板和满脸的络腮胡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也配在这一群大明精英身边厮混?

    若不是史阁部他老人家心地善良体恤生民,这曾志国白天时那副路倒模样……有眼下这遭际,就暗地里偷笑吧。

    有此见地,所以当史可法下令“摆饭”的时候,曾志国连一声招呼也没打,就这么悄没声响的溜了出来。倒是史德威为人厚道,眼见曾志国还没有着落,天黑又是打雷下雨的,也出不得城覆不得命,于是暗地里跟随了出来,悄悄向曾志国笑道:“曾游击,暂且离不得城了……”史德威眼里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又语气爽利的说道:“不过总不能教你陷在这儿,估摸着天的围城不紧,你且看吧,有机会就走,督镇大人……料想也不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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