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蓝蓝像小鸡一样倒在我搔动的怀里,蓝蓝的眸子里透着一种光。
待我清醒过来,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那飘落的雪花仿佛在向我神秘地微笑。临近三年级期末考试,蓝蓝已有了身孕,我找了个要好的同学替蓝蓝解决。同学的妈在保健院工作。当我搀扶蓝蓝走出医院大门时,正巧遇上我班的小喇叭。此妹嘴巧,泼辣,大胆,专爱发布各种新闻。
“蓝蓝,怎么了?是否肚子里不舒服?”
“蓝蓝睁大眼睛瞪着她说:去你的,你瞎说些啥呀。”
一星期后,蓝蓝和我的事还是传遍了全班。班主任邱老太也知道了,她苦口婆心地劝我们,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谈恋爱最好是走向社会的事。当然了,要谈恋爱,我也不反对,但不要太出格。你看你们干的事,本我想不管,但作为班主任不管又不行。俗话说得好,响鼓不用重棒槌。今天,我是作为你们父辈说这些的,但愿你们能听进去。
我们不恨老师,知道她为我们好。但对老师的劝告,我们压根儿就听不进,权当耳旁风。对于同学们的议论我俩毫不在乎,表现得很勇敢,大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谁也不怕”的气魄。现在想来,我俩是多么幼稚啊!
记得那是星期三的下午,同学们都去看画展了。我和蓝蓝借故没去,在寝室里亲热。不知怎搞的,门被打开了,我俩被当场抓获。当时我记得明明关了门,但不知怎的门竟然开着。也许当时进门根本就没把门关好,当保卫路过,听到响声,以为是小偷,当场把我俩抓获。
问题就闹大了,学校毫不客气地要开除我们。
除名前一星期,系主任找我和蓝蓝谈话,让我俩马上活动,否则要被校方除名。当时,我心很坦然,有一种大丈夫敢做敢为的气魄,只是蓝蓝哭的让我心烦。蓝蓝和我商量对策,我想让蓝蓝爸到学校来一趟,向系里和校方说情。蓝蓝爸是位商人,精通人间世道。经过一番折腾,蓝蓝的事总算摆平了,学校不同意除名蓝蓝。说真的,我打心里替蓝蓝高兴。
不瞒你,当时我心情很复杂,我也想找人,但决不是找我爸。仔细一想,找人也觉不妥。既然我和蓝蓝要被除名,说明校方已做了决定,既然做了决定,总要给大家有个交代。如我也找人,我怕破坏了蓝蓝的好事,我怕连蓝蓝的名也保不住。退一步讲,即使找我爸也没用。我爸是位七品芝麻官,他办事极讲原则,在他手里绝没什么后门可走。不管你是谁,在他心里一律平等。为此他得罪了不少人。我和妈在家常常数落他,就你原则,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作风依旧停在50年代,真是死脑筋。其实,我爸也怪可怜的,在原来的位置上熬了二十多年了,可就是升不上去。可以这样讲,我爸是我们家乡资格最老的一位局长了,他那一辈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厅级了,可他就是升不上去。但他没任何怨言,办事依旧很认真,整天只知工作、工作、工作。当局长这么些年,家不但治得不咱样,把身体也搞垮了。他患有严重的贫血症,,还下过两次病危,我不想让我爸受任何打击。试想如果我爸知道我这个一贯在他眼里引以自豪的儿子,竟会干出这等丢人显眼的事,竟会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我真想像不出会把他气成什么样子?
于是,我悄悄来到南方这座城市求发展,但我不想再拿画笔,依我的条件,还是干模特合适。毕业后,蓝蓝也来到这里,蓝蓝比我有出息,她很快出了名。不久,我俩结了婚。不知怎的,我对蓝蓝已失去了那种感觉,我想全身心投入,总是做不到。我不想让蓝蓝痛苦,蓝蓝已为我失去了很多,我要重新找回那感觉,但我无能为力。我想跟蓝蓝说,又不忍心说出口,这样下去,我怕有一天我会得精神病。
一年前,蓝蓝应邀在曰本国举行了画展,她的画引起了轰动。一个叫竹协君的年轻学者对蓝蓝很感兴趣,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蓝蓝觉得很合适。回国后,蓝蓝主动提出离婚,我很高兴。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些伤心。我俩相处这么些年,真的要分手,心中有一种酸楚的感觉。我知道造成这一切真正的元凶是我,我对不起蓝蓝,我知道蓝蓝还深深爱着我,我觉得自己很残忍,是我逼蓝蓝远嫁曰本的,我能做的只有衷心祝福蓝蓝一路走好、一生幸福。
我很激动。人的秘密一般是不愿对人讲起的,特别是这种赤裸裸的往事更不愿提及。今天陈明对我说了,这说明陈明已把我当成他最亲密的人,我很激动,真的很激动。
我默默注视着陈明,望着他那疲倦可人的样子,我有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
“今晚让我陪你好吗?”
陈明深情地望着我,点了点头。
当卧室的门轻轻地合上,一切是那么自然。我把整个身心埋进了陈明的怀里,陈明用健美的臂膀拥着我,我觉得自己是地球村最幸福的女人。我渴望如仙女般飞舞起来,一如在天空中飘着的水袖,姿态万千般旋转旋转旋转,我陶醉在这角色中。
7
我们这样在糖罐里泡了三天,当我兴奋地回到学院,一踏进办公室便看见桌上有一封电报:父病危,请速归。真是乐极生悲!
这封电报是父亲的老同事,我家老邻居田阿姨打来的,看到这封电报我心潮起伏。作为父亲遗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我,这些年来对父亲的态度很不友好,我觉得有些内疚。大学四年、工作六年,这漫漫十年间我只回去过一次,而且只住了短短两天,这也未免太不合情理。就在父亲前几次重病期间,让我回家,我都没回去,我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想起四年前的那次回家,想起父亲那苍老的容颜,我的泪不禁涌了出来。不管过去对父亲的恩怨有多深,但作为他老人家唯一的女儿,想象着他目前的处境,一切恩恩怨怨都如过眼云烟。我在心里不停地责问自己:白萍呀、白萍,你真不是东西!茫茫人世间,与你血脉相连在这世上的只有你父亲,应好好尽尽孝心。我打电话给陈明并向学院请了假,乘飞机匆匆踏上回归故乡的旅途。
自懂事起,父母间一幕幕如放电影在我眼前浮现。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枪林弹雨在我们家从来就未曾停息。直到今天,我耳畔动不动就回荡着父亲辱骂母亲粗俗的声音:你真是只没用的母鸡。我的母亲常常独坐梳妆台前以泪洗面。爷爷和父亲都是很传统的人,生儿传宗接代在他们内心深深扎了根,何况父亲是一脉单传。可母亲肚子不争气,生下了我,一个令爷爷和父亲讨厌的丫头。在记忆里,我没得到过爷爷和父亲的任何爱抚,他们甚至都没亲过我、抱过我。等我稍大些,我听母亲说起,她生下我时很艰难,我像不愿来到人间似的足足在她肚里多呆了七天,等我生下时,她的芓宫大量出血,险些丢了性命。从此,母亲便不能生育,这是大夫反复叮嘱的。于是,从小到大,我便被父亲和爷爷当成祸根。父亲对母亲越来越淡薄,母亲显得很难过,她真的不想让父亲失望,也真的不想让爷爷整天叹息。为此,母亲曾不止一次对我说:“女儿啊!我和你爸离婚好吗?”那时,我虽只有十岁,朦朦胧胧地意识到离婚是件很不光彩的事,这从同桌小玲身上可以得到验证。在学校里,不管小玲和谁闹矛盾,对方都会说:“不要脸,你爸和你妈离婚了。”为此,小玲常常泪流满面。虽然憎恨父亲,但我决不允许他们离婚,我怕被同学们耻笑。于是,我用鲜润的手指在脸上画着:妈妈,不要,羞!好在爷爷不同意,他认为离婚,有损他老人家的体面。
读初中三年级的一个夏夜,一个星期六的夜晚,老天下着狂风暴雨,母亲从早上出去后一直未归,真急死人了。匆匆吃完饭,父亲进画室忙他的画,我却坐不住了,穿着雨鞋,打着雨伞行走在母亲每天必走的那条路上。虽然全身被淋得透湿,但我不觉得冷。路灯很暗,我孤零零一人站在四面都是湖泊的小坝上等母亲。我真希望看见母亲那熟悉的身影,我真想扑到母亲那温暖的怀里去,可母亲的影子一直未出现。我失望地回到家中,一夜都没合眼。早晨8点左右,我听见邻居田阿姨唤着父亲的名字:老白,不好啦!你家那位出事啦!我疯狂地跑出门外,看见了母亲的尸体,不顾一切扑上去,扒在母亲尸体上放声痛哭:妈妈呀!妈妈呀!我要妈妈呀!撕心裂肺的哭声,想必天上的鸟儿听见都会落泪。
母亲是投河自尽的。奇怪的是,对于母亲的死,父亲竟无动于衷,眼里没有挤出一滴泪。这在我过早成熟的心灵里盛满了很深的沧桑。我恨父亲,我越来越讨厌父亲。
母亲死后,我变得更沉默了。在家可以整天整天不说一句话,整天坐在母亲生前喜爱的钢琴上弹琴,仿佛钢琴就是母亲的影子,我弹出的音符想让母亲听见,因为这是我想与母亲说出的心灵话语。我越来越躲避父亲,父亲只好随我而去。
我恨父亲,还有另一原因。
记得那是中秋之夜,一个炎黄子孙全家团圆的日子。按理说,父亲该早些回家,可当母亲把团圆饭做好都已晚上七点多了,父亲还没回家,母亲让我去叫父亲。我不知怎么回事,跑过父亲办公的那栋大楼,我的脚步没有停下,径直跑向了学院山坡上那栋偏僻的琴房,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我来到这里。这是一栋法国人留下的老房子。这时候,天上圆圆的月亮照着我,静谧的山坡上只有我一人,白日悠扬的琴声已不再飘荡,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战战兢兢地来到琴房门口,停住了脚步。就在这时,有一声音从琴房传出来,仔细聆听,是父亲的声音,我还听见了一个女人激动的声音: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我感到害怕,全身仿佛像山坡上无名的野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感觉有一种不详的征兆会降临我们家。我哆哆嗦嗦地用手敲着琴房的门:
“屋里有人吗?”琴房死一般寂静。
“屋里有人吗?”我继续敲喊着。琴房的门开了一条缝,父亲探出半个脑袋
“小萍呀,原来是你。告诉妈,我马上回去。”
沿着门缝望去,我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背影。我一溜烟工夫跑回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母亲
“父亲,马上就回来。”
这一晚的事我一直埋在心里,我没有告诉母亲。
飞机呼啸的降落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走出莲塘机场,我打了一辆面的,沿着昌九高速公路直奔故乡。当我赶到家,父亲已死去两小时了。父亲死时眼睛是睁着的,父亲死在那张如他一样衰败的藤椅上,父亲死不瞑目。田阿姨告诉我,父亲死前断断续续地说,他已想通了很多问题,他这一生最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务请我告诉你,请你原谅他。可怜的父亲,女儿已经原谅了你,女儿现在唯一能够做的,是祈求神灵能安抚你的灵魂:
阿门——。
我痛恨自己在父亲面前没有尽到一天孝心,如果有一天,我的灵魂也去了天堂,父亲啊!女儿一定在那儿好好侍奉你。在那里,女儿想看见你和母亲相敬如宾。奇怪的是,仿佛父亲的灵魂有所感悟,他竟合上了眼睛。
安葬完父亲后,我呆在这似曾相熟又似曾陌生的空荡荡的屋里清理父亲的遗物。打开抽屉,里边露出一个精美的木匣,打开木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十年间我断断续续写的七封信。父亲把这七封信用绣了花的红绸子工工整整地捆好,望着这七封普通的书信,我的泪不禁涌了出来。父亲曾向我提起他想到我生活的这座城市住上几日,他想趁他身体还好时好好看看大海。我在信中借故因工作忙劝父亲千万别来。其实工作不算忙,只是心里还没能原谅父亲。现在想来,我对生前没让父亲来我生活着的这座城市住上几日,没让他来好好看看大海感到深深的内疚。这一切,已在我心里烙上了一个硕大的“悔”字!在这七封信后面,我还看见一个陈旧的信封。我将信封轻轻打开,从里面滑出一张褪了色的女人相片:
送给我最亲爱的人
——林子赠
1979、3、28
林子?我在心中问自己:是不是画陈明身体的那个林子?细细一算,年龄还真相仿。带着这一疑问,我敲响了田阿姨的家门。我把相片交给了田阿姨,田阿姨戴着老花镜仔细辨认着:他是你父亲的学生,是个大美人。听说她也生活在你那座城市,听说她的画正如日中天。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中秋之夜琴房里的那个背影……
世界是多么的小啊!林子,可以这么说,从某种程度上看,她是造成我母亲投河自尽的主要凶手之一。如今,又是这个林子,让我的心上人为她干专职模特,我咽不下这口气,,我的心早已飞到了陈明身边。
我恨林子。
我恨得咬牙切齿。
8
在赶回学院的路上,我开动思想的马达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采用怎样的方式才能让林子的心受到最重的打击呢?我迫切想看见林子心痛的样子,只有这样,我倾斜、不安的心才会得到短暂的平衡,才会感觉宁静些。在当今这个社会,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私,不管你承不承认。当然,凡夫俗子的我也不例外。不瞒你们,我甚至想看见林子大病一场或突然遇上车祸被压断了双手才解恨。
你这家伙也真够歹毒的,心中的另一个影子在嘲讽自己。
目前,陈明和林子在一块,一定要让他们分开,最好的办法是今天就把陈明从林子手中夺过来,即便林子不在乎陈明,但或多或少会给她的工作和心理造成某种麻烦或负担,起码让她伤一阵脑筋。这样想着,我高速旋转的思想马达趋于平缓。对!就这样,我用心中的双手紧紧握住心音。
回到学院,我立马给陈明挂电话,我故意把声音发得有气无力,我想让陈明产生误解,认为我生了病。如果陈明爱我的话,一定会立马过来看我。陈明果真在电话里显得很着急,关切地问
“白萍,你病了吗?”
“恩。”
“看过医生吗?”
“我不想看。”
“这怎么行?”
陈明劝我好好卧床休息,她立马从太子村别墅回来看我。目的达到,我对自己的精彩表演很满意。展开双手成飞翔状,像孩子般在家中疯狂地旋转旋转。
现在是下午2点20分,陈明从太子村别墅赶到这至少得花一个半小时。这一星期以来,因忙父亲的事,我没睡过一个好觉,身心显得特疲惫。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首先我想好好泡个热水澡,在流水哗哗的音乐中好让自己的筋骨放松放松。想着陈明就要回到身边,我的心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兴奋。真的,我眼前的天空已蔚蓝一片,我已把心中的黑暗一扫而光。我一直都很自负,我是一位不错的诗者,在我的心里不知不觉流淌出这样一首诗来:
明,请打开你沉默的土地
打开你冬天般冰凉的嘴唇
我把千年的火种点燃
轻轻放在你的天边
遥远世纪的山上
我们在微笑中焚烧
你听你听
我们的树枝噼啪歌唱
在这等美好事物的沐浴里我估摸着时间的脚步已走了60分钟,我听见客厅的电话嘟嘟地响了,我不得不让自己从肥皂泡的梦想中走出来
“萍,我回不来了。”“为什么?”
“林子说几天后她要举办一个很重要的画展,我们只能一星期后见面了。”“一星期后我的合同就到期了。”陈明接着说。
“一星期,一天我都不能等了。”心中的一个声音在向我呐喊
“我立马过去看你。”没等陈明说话,我就把电话挂了。
沿着滨江大道,我任思绪纷飞。你真愚蠢啊!你根本就不是林子的对手,你的目的没达到还那么高兴。林子不知比你高明多少倍?她走一步能看三步,俨然是一位情场老手,已经把你和陈明牢牢掌握在手心,就像孙猴子根本逃不出如来的掌心那样,心中的一个声音在嘲讽自己。
我的脑海像在放电影:各种情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交织在一起,爱与恨,苦与涩,我的心被针尖刺得鲜血淋漓。陈明,我的心上人,已做了林子的专职模特儿,已身不由己。此刻,他们在干什么呢?也许陈明正一丝不挂在她的面前摆弄身体,想着这一切,我的心宛如有条毒蛇在爬行。可是,我转念一想:做一个专职模特,和女画家在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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