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迎娶,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而已。
「要在两个月前告诉我,你这小子将会为了一株小花而放弃大片花海,我会认为这是天下第一笑话。」神偷晏上熙揶揄地道。
他到现在还很难相信自己的结拜兄弟——解君遥——这逍遥 公子,竟会一路乖乖地到苏州迎娶新娘,而毫无异议。
「二哥,你这句话就不对了。」解君遥摇摇头,俊美的脸上含笑。
晏上熙质疑地眯起了眼。「怎麽,难道你真打著半路逃婚的念头?」
所有人都料定了解君遥会这麽做,所以解才会请来他和黑似仙,美其名是陪著一块儿到苏州迎娶新娘,而实际上是监视准新郎。
明月高悬,此刻大群的迎亲人员,在迎娶新娘後,正在回杭州途中的别馆里休息。
「不!我一点也不想逃。」开玩笑,逃了以後难保他爹不会震怒,到时可有他苦头吃了。
「你心里到底打什麽主意?」不对,这小子镇定得过火,一定有鬼。晏上熙心里生疑。
「自由!」解君遥说得理所当然。「我爹说过了,只要我娶亲,就不再管束著我,一切由我自己作主,只要我妻子没意见,我高兴做什麽就做什麽。」
到时候就算要娶三妻四妾,要玩到三更半夜、甚至彻夜未归,也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真是太好了。
「原来如此。」他打的是这样的算盘。「可你真以为弟媳会同意任你胡来,而不吭气?」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女人吗?
「当然。」解君遥说到这个可兴奋了。「你知道我要娶谁吗?逢春堂的四姑娘耶!」
「我知道,火雁姑娘,大嫂的妹子。」
「对!就是大嫂的妹子。」解君遥笑眯了一双桃花眼。「想大嫂那样温柔善良、美丽婉约,她的妹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到时候我说住东,她绝对不敢往西的;我说坐下,她绝不敢站著,哈哈哈!」
晏上熙瞪大了眼,难道他真以为他们老大石玄骁指使得动涟漪?
好吧!就算涟漪愿意,恐怕他们老大也舍不得哩!想不到这小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咳咳!」他差点失笑,赶紧用咳嗽声带过。
倒是刚进门的人,毫不客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呵呵呵,阿遥,认识你这麽久,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天真无邪的人,好可爱呀!」黑似仙揶揄地道。
「你们……什麽意思?」解君遥怀疑地看著他们古怪的笑容。
「没什麽,我们只是想说,大嫂那麽温柔美丽,老大怎麽舍得指使她往东往西的?」晏上熙客气地道。
表面上,柔弱的涟漪什麽都让石玄骁作主;但事实上,她只消一个眼神,丈夫就无力抗拒她的任何要求了。而显然的,解大少爷还看不清楚这个事实。
「可不是!」黑似仙清朗的脸上依旧挂著笑。
「黑子,你干麽笑得那麽鬼?!」解君遥浑身发毛。
黑似仙虽不像解君遥那样俊美,但外表亦是出众,仍挂著笑的脸孔,也足以迷惑好些女子。但解君遥就是觉得他笑得十分诡异。
「呵呵!」黑似仙笑得更加神秘。「给我一百两,换一个天大的秘密。」
解君遥和晏上熙互看一眼,这才了解原来刚刚不见踪影的黑似仙,是乘机会赚「外快」去了。
「去!要敲诈找我爹去,我没兴趣当凯子爷。」又不是什麽天仙美人,解大公子怎麽会有兴致呢?
「不听,你会後悔的!」黑似仙似笑非笑地道。
解君遥才不理他,当他们的面脱下大红袍,露出一袭潇洒的白衫,再随意整理拨弄,扇子轻展後,翩翩俊逸的超然风采顿时尽现。
「哟,你去哪?该不会是等不及了,想去偷看新娘子吧?」黑似仙问。这样不好吧,那可是他「千辛万苦」取得的秘密呀!
「当然不是,娶都娶了,将来还要看一辈子,那份惊喜,还是留到洞房花烛夜吧!」解君遥并不急於一时。
「那你……」
看著他急忙往外跑,黑似仙和晏上熙都连忙堵人,免得新郎落跑。
「哎呀!别忙,娶个这样的美娇娘,我哪舍得逃?」解君遥扇子轻扇,理所当然地道。「刚刚一路走来,发现这里还满热闹的,我出去逛逛而已,很快就会回来。」
原来解大公子又不甘寂寞,想念起外头的灯红酒绿了!
其实早该想到的,杭州和苏州的距离不远,他们花了三天的时间即到苏州娶了新娘,不过却预留了八天的时间回杭州。 表面上是为了新娘著想,不愿让她太过劳累,事实上解君遥根本就是想利用时间乘机四处玩玩。
看著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晏上熙不禁有些担忧。
「可怜的弟媳,万一阿遥死性不改,成亲後还拈花惹草,她岂不是要伤心死了,到时候怎麽跟大嫂交代?」
「呵呵,这个——老二你就别担心了,等著看好戏吧!」黑似仙笑得一脸狐狸样。
解君摇啊解君遥,现在你只管逍遥去吧,否则……
这秘密是你自己不愿听的,洞房花烛夜若看到那不同凡响的新娘,可别因「惊喜」过度而昏倒,更别怪我这个做三哥的不罩你呀!
呵呵呵……
「小姐、小姐」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火雁轻易地摆脱了丫环心莲,提起了裙摆往外冲。
「四姊,你上哪儿去?」花祖儿急忙拦住她。
他负责此回送嫁的任务,但很显然的,这个任务不简单哪。
「我……」火雁突然发现他一脸的惊惶,开心地问:「祖儿,你怎麽如此惊慌?莫非……莫非有人要来劫花轿?呵呵呵!人在哪儿?坏人在哪儿?」她赶紧摆出个迎战姿势。
听听!这哪里像个新嫁娘该有的反应?花轿被劫该如此开心吗?
「四姊,你想太多了,咱们花轿这一路来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连半个歹人也没见著。」唉!劫花轿?哪个歹人会如此不长眼?
「怎麽会没事呢?涟漪的花轿都会被劫,为什麽就没人来劫我?害我无聊死了。」火雁还偷偷藏了一把短刃,准备跟劫花轿的人拚哩。
当然啦,如果劫花轿的人如她三姊夫一样好的话,那就……随他走喽!呵呵呵,她觉得这样挺浪漫有趣的呢!只可惜……
「对了,那你刚刚那麽慌张做什麽?」她没什麽气力地问。
「我来阻止你出门。」花祖儿无奈地问。「别忘了你是新娘子。」
「新娘子、新娘子,难道新娘子就得一直闷在花轿里?再不然就藏在後院,永不见人?」火雁走来走去大嚷著。「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我受不了了,今晚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出去透透气,不然我不嫁了。」
「火雁,你怎麽如此孩子气?」花祖儿真是怕了这位姑奶奶了,这样的人、如此的性子,根本不像是姊姊,反倒跟个孩子一样。
「祖儿,你可怜一下我吧!」火雁躁郁地努著唇,走来走去。「都三天了耶,我乖乖待在花轿和後院里三天了,好闷啊!祖儿,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姊姊被闷坏、成了白痴,你就放我出去走走吧!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行,不是我不让你出去,而是你的身分,要是让逍遥山庄的人发现了,那爹娘的颜面何存?到时候我怎麽跟所有人交代?」
「哎呀!逍遥山庄的人怎麽会发现呢?我会很小心……」火雁突然顿了顿,怀疑地问:「逍遥山庄?咦,这名字好熟悉啊!我在哪儿听过呢,在哪……」
「呃!不不不,你不可能听过的。」糟了,可别在这个紧要关头让她想起个中的不对劲。「逍遥山庄是做买卖的,你对营商又没兴趣,怎麽会知道呢?」
也对!她只对江湖轶事有兴趣,喜欢听那些刀里来、剑里去的英雄事迹。
「对了,祖儿,我到底要嫁给谁?」她现在才想起这个重要问题。
娘也说了,她的丈夫虽然出身商贾世家,可拥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哩,洞房花烛夜见到他,她一定会很开心的,所以她难得忍耐地等著答案揭晓。
但最近真的挺无聊,她突然没了耐心。
「现在问不会太晚了吗?」真是个糊涂新娘。
「你说啦!」
「这……洞房花烛夜,你自己去揭晓吧!」花祖儿语多保留地转移话题。「对了,既然你不想出门,那赶紧休息去。」
「不,我要出去,让我出去走走吧,祖儿。」火雁的注意力果真被转移了。
「可是你准丈夫就住在前院,你不怕他发现?」她真是大胆耶!
「发现又如何?他敢多吭一声,我就要他好看。」火雁发狠地道。
也因此,她才没那麽在意会去嫁给谁,反正对她来说嫁谁都一样,只是想换取自由而已,丈夫要是敢罗唆,哼哼……
「唉!算了、算了,要去就去吧,快去快回。」花祖儿无力地道。
他实在同情准四姊夫,可想而知,根本没人担心火雁出嫁後会被欺负,大家只担心她不知道何时会被休回家而已。
也难怪凤小邪在火雁出阁前,叮咛的不是她绝对不可能遵守的三从四德,只告诫女儿,千万不可以欺负丈夫。
「祖儿,你真好。」
「等等!」他喊住了她的脚步。「雁,你就穿这样出门?」
火雁看了自已一身大红嫁衣,拍了拍额际。「我去换衣服!」
没多久,一个潇洒的小侠客出现在他眼前。
「我可以走了?」她双手插腰,好不得意地问。
祖儿再度惊叹。火雁浑身上下没一点女儿家样,扮起少年郎,倒是比他还潇洒哩!这是什麽道理?
他不禁摇头了。
运气真好!
想不到今夜这城里竟然在迎神,都入夜了,整条大街还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
火雁目不暇给地四处张望,手上还拿了串糖葫芦边走边吃,开心极了。
由於眼睛只顾著看热闹,没去留意。突然,被人群一推,手上的糖葫芦也因碰撞而飞了出去。
「哎呀,推什麽推,我的糖葫芦——」
一个眼神诡谲的人连忙跟她道歉,可火雁根本没空理会,她一心只注意她的糖葫芦。
抬头望去,才发现那糖葫芦就这样不偏不倚地飞黏在一个白衣公子身上,让俊俏的公子顿时变成了跳梁小丑。
「是你?」她就算扮成四不像,他也一样认得。
盯著始作俑者,脸色铁青的解君遥轻易的认出了这个胆敢扁他最自傲俊脸的女子,高涨的怒焰让他忘了该提醒她的事。
「是你!」火雁瞪大了眼,这个害她丢脸、不得不在她娘的炮轰下嫁人的男人,就算化成了灰烬,她也不会忘记。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都责怪对方,自己会陷入这种被逼嫁(娶)的地步,对方都必须负点责任。
「你这女人怎麽会在这里?」她不是在苏州吗?
真倒楣,竟然又遇见了她。
「笑话,我来这里游玩不行吗?只有你能来啊?」不对,虽然这里要找出认识她的人微乎其微,可火雁还是难得地提高了警觉。「女……你刚刚说什麽女人?算了,本公子看你老眼昏花,就原谅你一次。」
老眼昏花?!可恶!
「公子?哈哈哈——」解君遥不怀好意地讪笑,故意朝她的胸部瞄了两眼。「嗯,的确挺像个『公子』的。」
上天啊,原谅他的刻薄吧,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已残忍呀!
火雁顺著他的目光走,在察觉他的话中有话後,立刻毫不客气地用力一踢——
「去死吧你——」
「哎呀呀!还是这般泼辣。」解君遥早有准备,轻易地化解她的攻势。
「那又如何?看招!」火雁再也无法隐忍,准备开攻。
「啧啧!别又来了,今天我可不想惹事。」他还有些理智,连忙声明。
要真在迎娶的半途上惹事,传了回去,他爹娘肯定会宰了他。
「惹事?」火雁也赶紧住手。
是喔!她现在的身分是新嫁娘耶,如果让婆家知道她在出阁的半途跑出门玩,甚至还跟个男人当街打斗……
她可不想还没进门就让人给休回家,那她娘肯定会赐她白绫一条上吊去的!
「哼,谁要和你打?是你先来惹我的。」要不她才懒得理他。
「是吗?」解君遥心里直冒火,嫌恶地将黏在身上可笑的糖葫芦丢向她。「敢情这糖葫芦是你用来跟我『示好』的?」
火雁闪过了他丢来的糖葫芦。「要我向你示好?下辈子吧!」
两人同时哼了声,很有默契地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并暗自在心中祈祷——这辈子永不再见!
解君遥走著、走著,心里的良心突然又冒出了头——
方才……
要不要提醒她?不,管她呢!那女人如此泼辣,理当受点教训……可是如果她真是一个人到此游玩,那麽……
想著、想著,脚步不自觉地转了个方向,却发现火雁大姑娘正快快乐乐地在一家客栈里大快朵颐!一点死到临头的自觉都没有。
「哎!造孽啊,我的心地为何要如此善良呢?」解君遥真痛恨自己的良心,他那麽挣扎不安,相对的,火雁的笑容就显得太过刺眼了。
算了、算了,好男不与女斗,就算是做个好事吧!
他走进那间客栈,拿了包银两递给柜台小二,交代了声後,才安心地转身离去。
馆
第四章
这人是谁?
火雁一手支著下颚,另一手拿著精美的钱袋仔细端详。
这钱袋的绣工十分精致细腻,一定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因此心中不断地揣测著各种可能。
这人到底是谁?又不认识,为何会对她伸出援手?真奇怪!
「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花祖儿开门进来,怀疑地问道。
自从那天外出後,直到花轿到达杭州解家迎宾的「流阳楼」,火雁都没再吵著要出门、或者不肯嫁了,只是一天到晚盯著那只恩人的钱袋看。
「我很好。」火雁跳下椅子、奔到他面前。「祖儿,你那麽聪明,一定知道这个『遥』是谁吧!」
那钱袋上只绣了个「遥」字,但她怎麽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这麽一个人。
「这……」花祖儿耸耸肩。「雁,我又不是神仙,怎麽知道这人是谁?倒是你,真枉你学了一身武艺,竟然连钱袋被扒了都不自知,要不是这个人好心地及时送了钱袋给你,我真不敢想像事情会变成怎样。」
一个新嫁娘不乖乖待在後院休息,跑出门去逛大街就算了,还在客栈里吃霸王餐……
别说解家对这个新媳妇可能会有的反应了,恐怕花家两老连他都不会轻饶!
「我……我怎麽知道,人那麽多。」火雁扁著唇。
就知道遇见那白衣痞子准没好事,看吧,多倒楣。
「好了、好了,那只钱袋我替你收著吧!」花祖儿伸手要拿,火雁却不肯给。
「不行!」
「姊姊。」
「不行啦,这是我的恩人给的,我必须找到他,将钱袋归还并道谢才行。」火雁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仇必报,有恩也要报答才行。
「我的好四姊,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分,再过两天你就要进解家门、当解家妇了。在夫家可不比在娘家,你必须学著侍奉公婆、照顾相公,做个……」
「温柔婉约、气质优雅、娴良有德的媳妇。」烦死人了,一天到晚念这些,她都会背了。「唉!祖儿,你比娘还罗唆耶。」
「我是为你好。」
「可是那不冲突啊,我嫁人和找恩人一点关系也没有。」火雁理直气壮地道。
「四姊——」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夫家会容许她到处找人吧!
「好了,祖儿,我自有分寸。」火雁拿出了当姊姊的威仪。「我是你姊姊,别忘喽!」
说到这点,花祖儿就拿她没辙了,谁教他是人家的弟弟。
「既然你有分寸就好,我希望你……」
「别太早被休回家,否则爹娘会很没面子的。」这些日子不断听他叨念,火雁都会背了,她大言不惭地道:「放心、放心,我不休了我丈夫,他就该偷笑了。」
其实火雁一点也不担心即将要嫁给阿猫还是阿狗,反而庆幸自己即将自由了。当然,如果她嫁的丈夫很识相的话,那就相安无事,如果不……
嘿嘿!!她也绝对不是被欺负的那个啦。
自由啊自由,即将脱离娘的魔音传脑,她的日子会很快乐、很快乐的,她想。
她嫁人了,她真的嫁人了!
在被一大堆繁文褥节搞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送入新房、端坐在床榻之後,她终於有了这个深刻的认知——她花火雁竟然嫁人了。
嫁人?!
一双灵动的眼眸在红盖头下转了转,看不到外头的世界,却感觉自已呼吸到一股和家乡不同的气息。
这里是陌生的,纵使她的胆子再大,也难免有些不安,忍不住伸手……
「哎呀!小姐,你不能自已掀盖头。」心莲好辛苦,奉小少爷之命,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守著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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