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非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跑去不可。届时,若出什么事,倒也麻烦。”朱银安收到楚飞扬那恳求的目光,不由笑着开口。
云止点了点头,没有反对。若她未看错的话,刚才那一艘画舫,是向着那琴音传来的方向而去的。
能抚奏出如此美妙琴曲之人,她到很有兴趣会上一会。一年多前,曾有一次,她受了重伤。昏迷之际,隐约好像听到有人抚琴。那琴音,她至今也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若是可以,她真希望此生能再听一次。迷糊之际,似乎梦靥般的脱口说了一声:不要停!
不过,待她自昏迷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而那样美妙的琴音,即便是梦,此刻也还隐约残留在她的脑海。比之此刻的,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上。白色的纱慢,漫天飞舞。借着天际洒落下来的皎皎月光与阑珊灯火,依稀可看见那船舱内,端坐了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那白衣之人,自斟自饮。对于远处传来的琴音,端着茶盏的手,不知怎么的,忽然微微一顿。
下一刻,但见他,指尖缓缓松开了捻着的杯盖,将手掌朝上打开。
光线下,隐约可看到那五指指腹,其中有三指还残留着细长的疤痕。那疤痕,不像是小刀或什么东西划伤的。
宫宸戋垂眸,静静的望向自己的五指指腹。半响,不觉抿唇,缓缓一笑。怎么也不曾想,自己竟会为了那一个人昏迷时梦靥中的一声‘不要停’,而鬼使神差的不惜为她抚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琴。直到十指鲜血淋漓,直到确定她已安然无恙……
而落下的疤痕,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间,也还依稀可见。
‘琳琅’非物,而是一个人,一个抚琴之人,一个青楼男伶,一个云止先前听琴音想结识之人。
宽敞、热闹、喧哗的画舫上,当云止一行四人到来的时候,竞拍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一个人,都一副势在必得之势,争抢着报价。而反光那竞拍之物‘琳琅’,但见他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徒自坐在画舫最前方搭建出来的那一个小高台上,抚着琴。仿佛,眼下的这一切,都与人无关。
那一封淡定、那一份泰然,那一份优美,那一份……只一眼,便深深吸引住了云止的目光。
楚飞扬、朱银安,以及青衣二公子楚飞凌,也同样向着前方那一个抚琴之人望去。只见他,一头乌黑长发未束任何发髻,只散落下来绑在脑后。
“二哥,原来,他们这是在竞拍青楼男伶。”后知后觉的楚飞扬,自言自语开口道。
这时,只听竞拍桌那边,传来一道喜不自胜的粗哑嗓音,“五千两,王公子出五千两买琳琅的初夜,还有没有人出比这更高的价钱?”
声落,琴音明显一乱。只是,争先竞拍中的人,没有一个留意。
一眼望去,云止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抚琴之人指尖的那一丝轻微颤抖。原来,他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
“一万两。”三个字,一时间,不紧不慢自云止的口中吐了出来。
刹那,全场一静。
那抚琴之人,指尖又是轻微一颤。旋即,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
“一万两,那一位公子出一万两了,还有没有比他出更高的?有没有?没有的话,琳琅今夜,就属于那一位公子了。”粗哑嗓音的老鸨,在呆愣了一下后,立即反应过来。快速的声音,俨然怕出价之人会反悔。
另一艘不远不近停靠着的小画舫内,金丝绣边的白衣男子依然品着茶,怡然自得。
“右相,左相他刚刚竞拍下了怡青楼的‘琳琅’。”一道身影,忽然落在小画舫的船头。旋即,那身影单膝下跪,向着船舱内的人恭敬禀告。
“琳琅?”船舱内的人缓慢重复,遂又疑惑,“她拍个男人做什么?”
这个……屈膝禀告之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后面的一切,他急于回来禀告,并不清楚。不过,拍一个青楼男伶回去,无外乎……只是,没想到堂堂的左相竟还有这一种癖好,“左相,想必是要带回去享用。那人,那人长得非常好看……”
正文 第七章 醉酒
章节名:第七章 醉酒
月光如水,繁星点点,衬得夜幕下的平静幽深河面闪烁着层层鱼鳞般的支离星点。
明亮宽敞、热闹喧哗的大画舫内,在老鸨快速的反应过来、那一句迫不及待想要马上成交的急切话语之下,徒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之中。与前一刻,形成鲜明的对比。旋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随着老鸨快步走过去的方向而向着刚才开口叫价那一个人望去。
“这位公子,你刚才说,你出一万两,那这银子……”
老鸨阅人无数,见几人的穿戴与气质,直觉身份不凡,不敢得罪。但是,这银子,却又忍不住……
云止对着一转眼走近跟前来的中年老鸨,淡淡一笑。继而,在众人齐刷刷一致紧盯的目光下,一圈不紧不慢环视回去,再悠然自若开口道, “在下今日出来,并未随身带如此多的银子。”
微微一顿,唇角的弧度,不觉隐隐加深一分,“不过,在下可以立即派人前去取来。”
皎皎明亮的月光,透过四周在夜风中肆意飞扬起的纱幔渗透进来。那唇畔浅淡得宜的嫣然笑容,在画舫内的烛光与月光双重映衬下,如青山曼妙而开。那一份绝美、那一份气质、那一份上善若水的箬雅……一刹那,船舱内的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再无法移开视线。同时,也不自觉越发静声,暗暗屏息。
话落,老鸨自是欣喜不已,连忙招呼云止一行四人落座,道,“来人,快上茶。”
片刻,在场的所有人,慢慢的回过神来。再看着眼下这一幕,看着人已被拍走,事已成定局,不觉失兴离去。不过,也差不多还有近一半的人,选择留了下来,还想多看那‘琳琅’一眼。又或者,还想多看那竞拍到了琳琅之人一眼。
木质搭建的小高台上,那席地而坐、原本抬起头来的琳琅,不知何时,已经重新低垂下了头去。
烛光下,忽明忽暗的月色中,那一袭蜿蜒拖延在船舱甲板上的白衣,一时不由显得愈发纤尘不染,柔弱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看座、上茶、热情招呼……
老鸨忙得不亦乐乎,笑不拢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意外得来的‘琳琅’,竟能拍到如此高的价钱。毕竟,养童娈、男伶等这一种风气,只在‘北堂国’国境内较为普遍,其他三国甚至很少有出现。
宽敞明亮的画舫内,左右两侧很快置上了两行队列的座椅。
茶水点心水果,一应俱齐。
云止在左侧的首位落座,十指纤纤,轻端一盏香茗。下手方,坐着楚飞扬。
对面,坐着一袭青衣的楚飞凌。楚飞凌的下手方,坐着一袭玄衣的朱银安。至于,其他的人,则全都退站在了两侧之后。
开口,云止浅笑着对斜对面的朱银安道,“朱兄,不知,可否麻烦你立即派人前去‘东丽城’一趟?让在下的侍卫,送些银子过来?”云止用了‘在下’二字,并不想在此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毕竟,堂堂的‘东清国’一国之相,公开竞拍了一个男伶,并非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
“何须如此麻烦,此人,既然左……云公子想要,那让在下送于云公子,如何?”
朱银安喝了一口茶,没有想到斜对面之人,会一眼看中了一个男伶。这些年来,从未听说过‘东清国’左相有娶妻或是纳妾,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一个女人,这其中……
“左……云公子,你要那男伶做什么?”
楚飞扬心直口快,心中的疑惑,一时想也不想的直接脱口而出。
云止正想拒绝朱银安的好意,却被楚飞扬的话语给一下子打断,回视过去道,“在下,自有用途。”
六个字,云止说得淡然无波、坦坦荡荡,再寻常不过的语气。然,听在船舱内所有人的耳中,却俨然成了另一种心照不宣的‘意思’。楚飞扬霎时整个人都明显的怔了一下,没想到面前之人,还有这样一种‘癖好’。下一刻,峻秀的面容,面色徒然变得有些古古怪怪起来。声音,亦是顷刻间显得有些结结巴巴,“左……云公子,你……你……”
“在下怎么了?九公子……”
云止稍一诧异,丝毫未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话,是何等的引人遐想?
抚琴的琳琅,十指指尖,在云止淡淡然吐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几不可查的轻微一颤,引得琴音不易察觉的细微一顿。随即,优美更胜女子的十指,继续抚动开琴弦。好似刚才那一瞬的异样,不过是人的错觉。一眼望去,淡然无波的神态,垂眸的柔弱无声,与世隔绝的气息,仿佛置身事外,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时,只听船舱外的船头,徒的传来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船头凭空而降一抹身影,“我家主人,出十万两。”
一句话,刹那间引得船舱内一片哗然。最先反应过来的老鸨,立即率先一步快速的奔跑而去,难以置信的求证道,“公子,你说……你说什么?”
“我家主人,出十万两买‘琳琅’。”船头出现之人,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云止轻微的凝了凝眉,只觉这突如其来之人响起的声音,似乎隐隐有些熟悉,好像曾在哪里听到过。随即,目光一侧,不由得打量起了此刻船舱外出现之人。渐渐的,红唇的唇角,若有还无轻微一勾,嫣还有不知船舱外出现之人口中所言的‘主人’是谁的道理?只是,三日前才不过是‘皇陵三年一度开启’的日子。三日后,宫宸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下疑惑,云止不紧不慢抿了一口茶,在跑出船头的老鸨难以置信瞪大的双眼下,倾吐四字,“二十万两。”
声音,不轻不重,不徐不疾,可却在过分的安静之中清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内。一刹那,原本齐刷刷向着船舱外之人望去的众人,不由将目光齐刷刷转回向了那一个依旧悠然品着茶之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三十万两。”
“四十万两!”
“五……五十万两……”船舱外之人,渐渐有些气短。目光,忍不住回头望向不远处那一艘小画舫。
云止敏锐的抓住船舱外之人的这一小动作,目光,顿时顺着船舱外之人的视线望去。只一眼,便看见了那一艘停在河面上、并不起眼的小画舫。但见,皎皎如水的月光下,小画舫的四周,飞舞荡漾着白色的纱幔,如梦似幻、透着一丝与世无争。光影朦胧绰约中,可依稀辨清里面,端坐着一袭白衣。那白衣,绣边的金丝耀眼夺目,暗淡的光线亦丝毫难掩半分。不是宫宸戋,还能是谁?
只是,宫宸戋他拍个男人做什么?
云止皱了皱眉,心下疑惑的同时,不甘示弱道,“六十万两。”
这些年来,宫宸戋时不时会选送一些美貌的女子进宫,送给皇帝东申泽。她知道,宫宸戋暗地里,有让人特意训练、培养一批容貌出众的女子。只是,他自己的府邸之中,好像一直未出现过什么女人。这些年来,更是没有要娶妻或是纳妾的意思,也不见他看中了什么女人……难道……
前一刻朱银安心中所想,这一刻,俨然成了云止心中所想。只是,这所想的对象……
船舱外之人,奉命前来竞拍琳琅,为不让云止得到。只是,这越来越高、简直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价位……下一刻,船舱外之人一个快速的转身,飞速离去,前去询问小画舫上之人的意思。
“一百万两!”
片刻,只听安静的夜空下,四个不咸不淡的字,如玉落玉盘响起。
这一个价位,已非是云止能够承担得起的了。她看中此刻那抚琴的琳琅,只是因为他抚的琴,很是优美。但她绝不认为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份所谓的优美,尝尝‘倾家荡产’、‘倾尽一切’的滋味。
“二百万两。”
这时,另一道声音,也突的缓缓响了起来,同样清晰传遍全场。
朱银安笑着望向自己斜对面的云止,那神色,似乎隐约在说“左相既然如此喜欢,在下自然要做一份美”。而若论财力,这天下间,又有谁比得过天下第一首富的朱银安。
“五百万两。”
三个字,不咸不淡,不轻不重,依然是那玉落玉盘的好听声音。
云止这下子明显的皱了皱眉,端着茶盏的手,也不自觉微微紧了一紧。宫宸戋,他疯了不成?旋即,侧头望向那抚琴依旧的琳琅,想看看那琳琅究竟有何不同之处,竟让宫宸戋如此势在必得。
朱银安不觉也皱了皱眉,这一个价位竞拍一个男伶,简直是……
“朱兄,你看,那是什么?”就在朱银安皱眉,不知要不要再叫下去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楚飞凌,忽然侧头对着朱银安开了口,示意朱银安向着画舫前方、也就是琳琅上方头顶悬挂着的那一块牌匾望去。
但见,那牌匾的右下方,隐约印着一方方正正的印章。
印章之侧,一枝雕工简洁却不失精美的梅花,栩栩如生。只是,若不是用心注意,这样的高度很难发现。
朱银安看着,随即,唇角不觉缓缓牵出一抹笑意,再唤来身后的小厮小声吩咐了几句。起身,独自一个人向着船尾的那一方向走去。
云止留意到对面楚飞凌与朱银安的对话,也向着牌匾望去了一眼。
老鸨原本的欣喜,早已经因着价位的越来越高而渐渐变得有些为难起来。因为,如此不可思议的高价位,害怕不过是双方之人的一个玩笑。届时,她可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在听到小厮的小声禀告后,面色微微一变,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之色,隧什么也顾不得,快速穿过船舱便步向船尾。
“左相,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琳琅吗?”
难得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楚飞扬,在这时,侧头对着云止小声开口。
云止闻声,慢慢的收回视线,望向侧旁神色明显有些闷闷不乐的楚飞扬,不知他这是怎么了?而若说‘喜欢’二字,委实还谈不上,只是有些喜欢他所抚的琴而已。
楚飞扬见云止不语,只当云止这是默认。于是,闷闷不乐之色不由越甚,道,“你看到那一块牌匾了吗?这是朱大哥的产业。那个琳琅,今天一定属于你的了。”
说到最后一句,楚飞扬声音越来越轻。
云止刚才已有所怀疑,以至于,此刻听着楚飞扬的话,并未有太大的意外,只面上显得有些诧异道,“这是朱兄的产业?”
伴随着话语,老鸨已经折身返回,当众宣布,今日的竞价临时取消。
至于原因,只道是琳琅身体不适等等一系列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明显看出外面小画舫内的人身份不凡,不敢得罪了。
月上中梢,自画舫中下来,也该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左相,夜已深,不如就留在‘东华城’内暂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回去,如何?”朱银安开口挽留。
楚飞扬也紧接着开口,明显不舍,“对呀,左相,夜已深,‘东华城’距离‘东丽城’至少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不如今夜就先留在‘东华城’内休憩吧,明日一早再回去。”
“不了,本相还有些事需要处理。若是几位不嫌弃,本相明日在‘东丽城’内设宴,等几位到来,如何?‘东丽城’也有不少美丽、值得一观的风景,相信几位定会喜欢。”云止歉意的摇头,拒绝。原本,是准备在‘东华城’留宿一夜的,可是,刚刚看到了宫宸戋,不知他到来所谓何事,还是早些赶回去,弄清楚情况再说。
几人,见云止坚决,便没有再多加挽留。只道,明天一定前往‘东丽城’。
月光下,一袭如雪白衣策马离去。白色的衣袍,飞舞荡漾在半空之中,划开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弧线,“九公子,人都已经走远了,回吧。”
开口说话的,是朱银安。话语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打趣意味。
楚飞扬看着那白衣渐渐消失不见的方向,心底不知怎么的,徒然有些怅然若失起来,“朱大哥,你真的要将那琳琅送去给左相?”
“难道,你朱大哥是一个不讲信用之人吗?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