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了。”杜玉儿一声冷叹,“吩咐下去,近日不许任何人轻举妄动。丞相说得对,如今若是杀了六皇子,那我们云坤宫只怕难脱干系。倒不如静观其变,来日方长。何况近来皇上的表现有些怪异,那个病怏怏的老四竟然病情稍有好转。只怕这冲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真是棋输一着。”
闻言,品慈点头附和,“当日皇上赐婚,原先娘娘您也不愿。但想着借冲喜让四皇子一命呜呼,谁知反倒让四皇子的病有了起色。不知这戚家小姐是福是祸,着实教人捉摸不透。”
杜玉儿的面色愈发森冷,“那便睁眼看着,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太子殿下一定能完成娘娘的心愿。”品慈浅笑。
语罢,果见杜玉儿的脸上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不到最后的那一天,谁都不知道胜负成败。输赢,哪怕命中注定,却也要搏上一搏。
昏暗的烛光,跳跃着明灭不定的火焰。戚馥寒端坐床沿,望着床榻上时冷时热的江东宇,原本俊逸的面孔,本该绽放出阳光的灿烂。如今他却缠绵病榻,甚至有传言,四皇子病入膏肓,时不久矣。
心,微微的疼。
双目一刻不离他红一阵青一阵的面庞,这样刀刻的俊俏容颜,宛若年少时那个少年。若是没有父亲的追赶,也许他们不会相遇。可是若没有他,她也不会被父亲送到千里之外的江州,一去就是十数年。她浑然不记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记得的是救他是那双清澈而带着仇恨的眸子。
多少年,即便她忘掉了很多事,却忘不掉那双眼睛。
多少个日夜,都在梦中徘徊不去。
“你放心,我不会让爹爹再继续错下去,更不会让他再伤害你。”戚馥寒垂眉低语。
若非青山及时带人赶到,若非她为他提前服药,也许他真的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她不明白当年那个鲜活的四皇子,何以变成今日的病弱之人。当中,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伸手探了探江东宇的额头,高烧已然退去,如今他浑身冰凉,唇色泛着淡淡的浅紫色。仿若松了口气,戚馥寒起身,欲走向门口。
蓦地,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戚馥寒愕然回眸,却一下子撞进那双深邃如幽谷的黑色深瞳中。幽然的眸子,带着几许喜悦,几许哀怨。
顿了顿,戚馥寒羽睫微扬,“你醒了?”
“别走。”江东宇干裂的唇,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视线落在被他紧扣的腕部,戚馥寒在犹豫,“你需要休息。”
气息微弱,江东宇眼底的光逐渐暗下去,只是反复呢喃着那两个字,“别走……”
踌躇了片刻,戚馥寒掰开江东宇的手,小心的为他盖好被子,“你还病着,小心着凉。”她垂着眉眼,始终没有抬头看他。可是却深刻感受到上头传来的灼热,那是他的期盼与等待。
合上眉眼,江东宇安然躺着,看着累到极致。
高烧刚退,他的身子虚弱得无与伦比。
戚馥寒直起身子,美眸漾开点点星光,“你为何不问我?”
“我相信你,又何必问。”江东宇眯着惺忪的眸子,含笑看她。
眉睫骤然挑起,他竟然说相信她?但凡男子,遇见妻子与别的男子这般拉扯,只怕早已……他却……?是他的不在乎?还是他的深信不疑?心,为之一颤。
“为什么?”她低眉,说得很轻,带着几许无奈。
“因为你是戚馥寒。”江东宇的声音飘渺得极不真实,双眸再次紧闭,而后没了任何动静。他太累,以至于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如今,再次沉沉睡去。
深吸一口气,戚馥寒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门外,九儿静静守着,见戚馥寒出来便忙不迭迎上去,“小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淋了雨受凉?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弄完姜汤吧?不行,应该吃点药才好。”
“九儿。”戚馥寒一下子叫住急于跑开的九儿,下一刻,骤然抱住九儿。这一举动将九儿都愣在当场,一时间没能明白戚馥寒到底怎么了?这般的伤感,仿若在江州,听闻即将回京都城时的表情。
“小、小姐你怎么了?”九儿傻傻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长长吐出一口气,戚馥寒松开九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现在心里有些乱,好多事都超出了我所预料。所幸还有我的九儿陪着,总算是极好的。”
九儿痴痴一笑,“小姐说的什么话,无论发生什么事,九儿会一直陪着小姐,永远都不离开小姐。”
重重点头,戚馥寒笑得微凉,“真好,还有你。”
那一刻,她觉得空落落的,只有看着九儿时,眼底才会有一丝灵动的流光。江东宇所做的一切,出乎她的预料,也次次戳中她的软肋。他用实际行动,赋予她绝对的信任,绝对的柔情,绝对的守护。哪怕生死一线,他也愿意为她至死不悔。
可是江东宇,我不要,是父亲当年欠你的,是戚家当年亏欠的。你若一直这样待我,教我如何再来面对你?
仿若内疚,又好像一种宿命的牵连。
他们之间似断非断,他步步紧逼,她唯有步步紧退。
他为她生死,她累;
他为他痴心,她也累。
她只想拿到自己该拿的东西,而后远远的走开,只是现在的局面,还容得她全身而退吗?她还可以全身而退吗?
青山远远的走来,手中端着汤药,视线在触及九儿时敛了一下,顿时垂下眉眼。
正文 南青山,我喜欢你!
戚馥寒眉色微恙,这两人是怎么了?起先是九儿怪怪的,见着青山便有些难掩的喜悦。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如今连这青山都怪异非常,好似处处躲着九儿。仿若是从那夜两人动手,九儿打了青山一掌开始的。
这是……
难不成果然教自己猜中?两人暗生情愫,只是为何两人的表态如此不同?九儿是个直肠子,若是喜欢便是真的喜欢,从不藏着掖着。但这青山处处避让,又是何道理?莫非青山不喜欢九儿?
思及此处,戚馥寒凝眉,倒不如试上一试。开口冲着向自己施礼的青山道,“四爷睡着了,这药给我,我端进去便是。青山,你领着九儿去给药房与我拿一剂药,方才淋了雨,我只怕是招了风寒。”
青山的唇颤了颤,本欲拒绝,奈何戚馥寒身负王妃之名,又不好拒绝。迟疑许久才诺诺道,“属下明白。”
接过青山手中的汤药,戚馥寒扭头去看九儿,只见她偷偷笑得甚是得意。见状,戚馥寒心里有了底。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戚馥寒低眉望着手中的汤药,若有所思。
跟在青山身后,九儿偷偷笑着,“你为何不说话?”
“我本不善言语,若是得罪了九儿姑娘,姑娘不妨直言相告。青山必定错而改之。”青山回复的很委婉,却加快脚步。
“走得这样快做什么?”九儿一把拽住青山的胳膊,硬是将他拉倒自己对面。青山一着不慎,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距离只有几公分之差。
羽睫扬起,他看见九儿眼底澄澈的微光,点点若流萤般迷人。她笑展露在唇边,浅浅的梨涡仿佛漾开漫天的流光。
那一刻,他是入了迷。
蓦地,青山骤然回过神,尴尬的避开九儿走到一旁。面色微红,青山别过头不去看低头浅笑的九儿,只是顾自道,“九儿姑娘有话不妨直说,青山只怕误了王妃的病,还望姑娘海涵。”
九儿咯咯笑着,如阳光般灿烂,“你还没看出来吗?小姐都看出我喜欢你,为我制造机会。青山,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青山愕然,视线不知该落在哪里,尽量避开九儿,“九儿姑娘莫再拿我调侃。药房便在前方,姑娘请自便。青山告辞!”
“喂!”九儿一时愠色,她都说得这样清楚,他竟然还要躲避,难道她这个羞答答的女儿家的面皮比他还要厚吗?顿时带着几分怒气,九儿鼻子泛酸,“南青山,我是说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你还没听懂吗?”
“青山告辞!”青山掉头就走。
九儿一个箭步冲上去,生生挡在青山跟前,怒气冲冲的嘟着嘴,“南青山,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你怕什么?反正你未娶我未嫁,有什么好害羞的?”
青山直勾勾的望着九儿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心里五味陈杂,微微疼着,“九儿姑娘厚爱,只怕青山无福消受。九儿姑娘就当未曾说过,青山权当没有听见。”
“南青山!你欺人太甚!”九儿嘶喊着,忽然从南青山身后抱住他,“那天你救了我,还挨了我一掌,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知道,我不够温柔,可是我真的喜欢你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就是喜欢你。”
那一刻,青山的眼底泛着些许晶莹,手却狠狠推开九儿,话语凌厉,“九儿姑娘请自重!青山岂是随随便便之人,你若再如此不知检点,请恕青山得罪了!”
话音刚落,青山纵身一跃,几个落点便消失在九儿的视线里。
“南青山,你个胆小鬼!”九儿气得直跺脚,眼泪沿着脸颊滑落。狠狠抹去脸上的泪,九儿哭着往回走,“我就是喜欢你,你以为你跑了就没事吗?当我是什么?这样轻易就能避开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逃不掉的!”
下一刻,她忽然冲着天空大声喊,“南青山,你逃不掉的!”
她是九儿,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的性子,干净利落,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戚馥寒轻叹,只怕这青山有着难言之隐。否则他何必不敢看九儿,不敢面对九儿?这个四王府,果真越来越复杂难解。
站在园子里,戚馥寒仰头去看漆黑的天空。白日里下了雨,夜间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屋内到处都是九儿的哭声和怨骂声,让人啼笑皆非。
忽然之间,一阵冷风从耳际划过,戚馥寒还来不及出声已被人点了几处大|岤。下一刻,身子宛若凌燕穿梭在云层之间,抬头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银色面具。一双如夜的眸子,深邃泛着夜的光泽,又似狼族的幽暗,带着震慑灵魂的微蓝。
还是那个波光粼粼的码头,银面男子放下戚馥寒,只解开她的哑|岤,让她恢复说话的功能。戚馥寒被点住|岤位,僵直着身子动弹不得。侧眼去看神出鬼没的男子,戚馥寒目色如霜,冷然无比,“你要怎样?”
“我只想让你知道一些真相。”银面男子端坐在她身侧,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支竹箫,“有关你心中的疑惑,你最想知道的玄宗之谜。”
羽睫陡然扬起,戚馥寒不敢置信的望着银面男子,下一刻将视线远远投落在浩波粼粼的水面上。即便没有一丝光亮,湖面依旧泛着迷人的银光,衬着四周的一切都光亮起来。
没有再说话,男子拿起手中的箫,悠扬婉转的箫声,带着凄迷的故事穿梭在湖面。那一刻,戚馥寒宛若看见鲜血淋漓的沙场,那一幅幅梦中才能看见的杀戮竟然在眼前重现。一瞬间,她仿佛回到梦境中一般,身不由己的站在偌大的庄园内,眼睁睁看着鲜血飞溅,眼睁睁看着许多人哀嚎挣扎,躺在自己脚下。
尸体、鲜血、还有喊叫声,不绝于耳,历历在目。
繁华的庄园在一夜之间血流漂杵,繁华不再,化作一座座冰冷的墓碑,立于荒野之上。多少坟冢今犹在,依稀旧颜何处寻?念得年年断肠处,昔人殁,魂梦绝。
“够了!”戚馥寒嘶声喊着,声音几近颤抖,那一刻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仿若那一切都是亲身经历,都是亲眼目睹,“别吹了!别吹了!”
箫声戛然而止!
正文 十七年的玄宗
银面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箫,目光浩瀚如夜辰,远远飘落不知名的远方。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唇角无温勾勒出弦月的弧度,似笑非笑,只在低眉间带着一掠而过的阴狠与残忍。他终于转头去看几乎无法自抑的戚馥寒,“你想起了什么?”
戚馥寒骤然拧过头看他,怒目圆睁,气息起伏得格外厉害,“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这首曲子叫【追魂】,乃玄宗的不传之秘。当中蕴含玄宗最精深的心法奥妙,能摄人魂魄为之癫狂,也可忘却一切进入催眠的世界。你的悟性超乎常人,只可惜未能得到最好的释放。”银面男子起身,伟岸般伫立在她眼前。
颀长的身躯在湖水的潋滟之光下,宛若神祗,高贵不可亵读。
“你到底要说什么?”戚馥寒不去看他。
银面男子俯身蹲下,用手中的竹箫轻抬戚馥寒精致的下颚,强破其与自己对视。四目相对,她冷若冰霜,他高深莫测。
“你不是想知道十七年前玄宗灭门之事吗?”银面男子不紧不慢的开口。
羽睫骤然扬起,戚馥寒不敢置信的注视眼前的男子,他出现得太突然,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蹦出来的。他也消失得太匆忙,总在不经意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甚至不知他何名何姓,更不知道他来自何方,师承何处。
宛若他的出现,只是因为她的存在。
“你为何会知道?”戚馥寒心头一惊,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玄宗的事情,始终是她心头最深的秘密。师傅从来不会提及,就算她开口去问,师傅也会顾左右而言他。她只能从师傅口中三三两两的知道一些,却无法拼凑完全。
长袖一挥,竹箫自银面男子手上消失。他缓步走到码头岸边,背对着她,不教她看清任何表情。
“十七年前,玄宗乃是钦封国道,繁华昌盛与其之神秘让多少人趋之若鹜。可惜玄宗不轻易接收外籍弟子,但凡能进入玄宗的必得经受各种考验。第一关便是骨骼,若非骨骼奇佳,是断断踏不进玄宗大门。由此便可想见,玄宗并非人人都能企及。”银面男子娓娓道来,如同述说着亲眼所见的一切,口吻带着几许自豪,几许哀伤。
玄宗……戚馥寒凝眉不语。
但听得男子继续道,“玄宗的嫡系传人,身体内都流淌着异于常人的血,其武功修为一代更胜一代。若是能得玄宗众长辈开天眼,通心窍,加以习得玄宗心法,必会有通天彻地只能。到那时,鬼神难挡,所向披靡。”
戚馥寒只觉自己的心扑通乱跳,仿佛他说的便是自己,便是从未展现过的那个自己。好像有个灵魂隐藏在自己的身体里,此刻已然开始蠢蠢遇动。
“师傅说过,玄宗以月为师,星为弟子。”戚馥寒呢喃。
“不错。”男子赫然转身,双目狠狠盯着戚馥寒出神的脸,带着几许阴狠,“玄宗信奉星月,信奉自然。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毁之一旦。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戚馥寒神情一震,“为什么?”
“就是因为太神秘,太高深,所以多少人虎视眈眈,多少人想将玄宗的一切占为己有。你可知道,若是谁能控制玄宗,利用玄宗无限的力量去对抗朝廷,抑或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该会成就怎样的祸害?”
一语既出,戚馥寒双眸瞪得豆大,“你?……”
她看到那双面具下的眼睛,分明透着憎恨,透着让人悚然的森寒。
“有人想得到玄宗的力量,所以处心积虑的想尽一切办法。”银面男子步步逼近,终于,他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放大,“你可听过一句话:顺者昌,逆者死?!”
深吸一口气,戚馥寒绝傲的抬眼看他,目不转睛。
“就是因为这样,玄宗没了。彻底从世上消失,玄宗山庄上下八百多口,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尸体堆积足足有一人多高,铺满了山庄的院子。鲜血没过脚背,血腥之气让方圆数里的百姓都落荒而逃。你可以想象,当年有多么惨烈!你也可以想象,那个始作俑者有多该死!”银面男子嗤冷的捏起她的下颚。
“不会的!”戚馥寒厉喝,“玄宗不会就这么覆灭。一定还有人活着,活着为玄宗报仇!”
银面男子目光一顿,嘴角随即浮现冰冷的笑意,“报仇?没错!报仇!可是你知道是谁覆灭了玄宗吗?若你知道,只怕不会在这里歇斯底里。好了,现在该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他现在身在何处?”
眯起危险的眸子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