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原因,因为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跨越那一道永恒的壁垒,而这一点,刚好成为了一道阻挡世内世外的天然城墙,或是一道锁住各自的永世牢笼。”
燕云陌沉思,而后才缓缓说道:“也许这也是世内和世外之人唯一相通的一点。”
“人非圣贤,无论是世外还是世内的人,大禁百姓也好,巫坛长老也罢,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而这些私心也会因为慢慢的加重、慢慢的贪得无厌而变成野心、变成阴谋。”桑海点头,道出其中一些不是隐秘的隐秘。
“说到底,不是谁都可以大公无私的,真正的圣人如何?怕是也还未达到那种境界。”
燕云陌转头轻笑,看着他说:“我看你对这些隐秘好像了解不少啊,世内外相连的路,怕是一般的巫坛长老都不知道吧,而你似乎知道的并不止这一点,桑兄,你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啊。”
桑海摇头,同样笑道:“只是略有耳闻而已,让燕兄见笑了。”
他拱拱手,像极了大禁朝内的书生秀才,寒酸又搞笑,让燕云陌一阵无言。
只是之前的那句话,说出口之后,令他们各有所思。这世上,究竟是谁看懂了谁?又有谁被谁看懂了?一时之间感触颇多。所谓的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估计就是这个效果。
三十 乡愁
夕阳落山,黄昏归去,蜃楼大地也迎来了又一个黑夜。
这场蜃楼同欢的宴会也终于拉开帷幕。
蜃楼虽是以部落的形式自居,但是一些生活细节也同大禁相差无几。同样有消费和娱乐的场所丰富着人们的生活。蜃楼人民无数,像这样的宴会,也不可能是所有人都一起出席的,要想所有人都参加,便需要分开来庆祝。主宴设在了蜃楼最大的酒楼里,所出席之人自然是各个方面的翘楚,而其他的人,也都分散在周边的酒楼里。
而燕云陌们几人所要赴宴的地方,自然是主宴的地方。这家酒楼的名字叫做相见欢,牌匾似乎已经有些陈旧,但这却更加彰显着它的历史与地位。牌匾上的三个大字以草笔下文学写,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尽显锋芒与霸气,却也有一种淡出尘世的气质与之矛盾。据桑海所说,这行题字,是在多年前一位客人所留。
到他们几人走入楼里的时候,酒楼上已经有很多人来到多时。这其中有刚刚通过祭礼进入巫坛的二十个蜃楼年少,也有隐世多年的巫坛老人,令燕云陌有些惊讶的是,那个之前化身他域的银发老人竟然也在这里,且看样子,也已到达多时。
而他们一行人却是有些迟到的意思,这倒是令他颇为不好意思。不过以他多年前在大禁军营里的身份,又经常赴皇家盛宴,基本的自我倒是还在。
他们一行人的到来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大多数都是笑着向他们点头,却也并未激动到上前对他们左拥右抱,想想也觉得那样未免过于虚假,而这样的随和反而真挚了很多。
只有巫咸一直在自饮自酌,对他们的到来不惊不喜,冷淡如初。
燕云陌和桑海向老人点头致意,而老人也只是很随意的微微点头,算是对他们的回敬。而以他那样身份的人,做到这一步,也恰是最好不过。
所谓宴会,说的俗气点,就是大家聚一起,吃一吃,聊一聊,然后回家睡觉觉。
不过说来这场宴会也当真丰盛的很,比起大禁神朝的皇家盛宴也逊色不了几分。桌上多以野味为主,之前进山的猎人也当真打到不少好东西,熊肉,鹿肉,更有一些世外特有的生物,反正是因有尽有。连燕云陌这等人物,也是连很多菜肴见都没有见过。
雪铭平常是个话匣子,而今夜确实安静了许多。就连燕云陌,面对如此多的菜肴也是没有多少胃口。只是不自觉的倒满酒,一杯一杯的空腹下咽。这种感觉像是多年前他在天启城内,和那个男子自顾自对饮的景象,只是相隔如今,却是过去了太久的岁月。
桌上的人很多,除了桑海和桑田,很多人他都不认识,只是隐约记得在不久前曾和其中的人喝过酒,且一醉到天明。只是这些人都叫什么,他却是不知。
而正在他回忆的时候,却有人专门端上了几个菜肴,立马吸引了他的眼球,包括旁边的雪铭也是亮起了眼睛。因为他们都认出了这是大禁朝满汉全席里的几个菜肴,而更让他苦笑和心酸的却是,那其中竟然还有两碗大禁草民特有的水煮面。
他抬头看着来人,想笑,想出言,却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来人先行说道:“知道公子和姑娘是世内的人,怕是吃不惯蜃楼里的菜肴,所以特意做了两道大禁的小菜,让公子和姑娘体味一下家乡。若是做的不好,还望公子莫怪。”
来人身姿婀娜,面上朴实善良,她如此说话似是怕怠慢了贵客,倒是让雪铭有些手足无措。燕云陌起身接过菜肴,轻声道:“多些大姐费心,倒是让燕云陌有点受宠若惊了,哪里会觉得不满意。”
来人微笑,朴实如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到男子的话语,于是只好将饭菜放在他身前,便继续跑到后方去忙了。
燕云陌和雪铭看着眼前的水煮面,内心复杂万千,似是所有的乡愁,和蜃楼人民的情谊,都在这一碗热腾腾的面里,让人感动,却又不知该如何动碗。他们看着旁边的蜃楼人民,深深的行了一礼。
不一会儿,他们便吃完了所有的面,连汤都没有剩下,燕云陌还好,男子饭量本就大,而雪铭一个女子,却也将一大碗面吃了个干净,到最后更是打了两个饱嗝,旁边的蜃楼人民轻笑,叫她脸红不已。看着他俩的风卷残云,若是知道的人还好,若是被不知道的人,或是愤青的书生看见,一定会感叹这世界又多了两个饿死鬼。
期间在他吃的正香的时候,桑海却是又说道:“燕兄,慢点吃,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旧伤还未愈啊?要不要……”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燕云陌也不顾满口的面,就打断他的话,说道:“嘚,我吃完就去找神医。”
如此情景倒是叫旁边的蜃楼之人面面相视,无法理解,而知情人士却是早已笑弯了腰。桑田边笑边拍着雪铭
的背,而同样吃着面的女子却是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桑田的衣服,口中更是急切的说道:“水,水……”
这段快乐的插曲似乎也渐渐冲淡了最后仅剩的一点哀伤,其间有人问了他们大禁的点滴,而燕云陌也如实相告了他们一些关于世内的生活,有些好奇的故事却是引起了许多蜃楼之人的一阵向往。
幽梦树回归了蜃楼,燕云陌知道,这是所有蜃楼之人开心的根本,也许从此,他们就可以告别天灾,从此安稳的生活下去,也许只是他们的理想。然而无论怎样,对于大禁或仙台,于他们来说却仅仅只是好奇,这些毕竟没有关系到他们切身,如今问来也只是那股新鲜感而已。
燕云陌知道,今后的一切并不是谁可以左右的,蜃楼的灾难或繁荣,桑海管不了,他更管不了,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快乐,让她能够快乐,经此而已。或许他也会在有时候,希望天下一切都像现在这般安详,可是他知道,这些都不现实。
夜已经很深了,有些人已经醉倒,而有些人却还在强撑着身子,努力让对方先倒。也有人在此时趁着酒劲高歌,表达内心的喜悦,但是在这深夜里听起来,却是更像狼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周围的小朋友。
佳人美酒,似乎永远都是个和谐的话题,而舞蹈更是助兴的必备,像极了多数男人向往的那句歌舞升平。
而令燕云陌惊讶的是,眼前的这段二十四桥明月夜,却变成了两个人在跳,一个是桑田自然不用说,而另一个却是变成的雪铭,这到是叫他瞪大了眼睛,更是口中称奇。
酒意本就醉人,但舞蹈更醉人,一场舞罢,直接是跳翻了一群人。桑田的舞跳得有多好,燕云陌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只是雪铭这丫头,竟然也是跳得有模有样的,到是真的撞鬼了。
此时还在醒着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巫咸却绝对是这些人中最清醒的一个。他并没有和燕云陌几人坐在一桌,只是和几个同样来自巫坛的老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其实于他这等人物来说,辟谷之术已经修炼到极高的境界,估计连续一两个月不吃不喝也没事。
燕云陌几人走到老人的桌前,轻声说道:“之前危机,多些前辈出手相助。”
他向老人表示致谢,表达感激。对这样德高望重的隐士老人来说,最普通的话语来的才更直接,过于委婉和拘泥,都会显得有些做作。
老人点头,伸手示意他们坐下,只是对于之前的相助,绝口未提,像是此时早已忘记。
而让燕云陌感叹的是,这些隐士老人的心胸,真的是他们不能揣摩的。
三十一 燕雨
桌子很大,但旁边只坐了四个老人。加上燕云陌四人之后,都不会显得拥挤。
老人的桌上很简洁,只有一壶酒,几个小菜,比起他们之前桌上的山珍海味要相差很多。而这似乎是老人们刻意为之,或许这种简洁才更符合他们的心性。
只有巫咸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而其他的三个老人只是在自顾自的饮酒,这倒不是说他们性情高傲,而是平淡如他们,内心早已慢慢淡出尘世,再难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在意。说是不高傲,其实也是一种高傲,只不过这种高傲并不针对燕云陌几人,而是对整个尘世自然的慢慢冷漠。
夜深了,月亮挂在高处,挂在酒楼的楼层上。
老人看着他说道:“这一路远去,你可曾想好?”
燕云陌拿着酒杯,细细斟酌,他微微抬头,说道:“必是走到尽头。”
老人放下酒杯,对他轻笑,目中似乎有些赞许。“好久未见到世内的人了,你倒是和那些走出大禁的人一样,这倒是叫我有些羡慕你们的随性,只是似乎和你们燕氏祖辈有些不符哦。”
巫咸有着满头的白发,说话声音也略带沧桑。若是你离远了看,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满脸皱纹,甚至有些佝偻的老人,但燕云陌此时坐在老人的身前,却清晰的看见,他除了那满头的白发,和整个给人一种很老的气质,面容或是肤色等其他一切都是很年轻的,而如此对比,似乎是在彰显着他的已经不在年轻的心。
听闻老者之言,燕云陌缓缓将酒杯停在了嘴边,而后他抬眼看着老人说道:“前辈见过我家中先辈?”
在他的记忆中,家里的老家伙只在他少年时经常见过,而后来随着他慢慢的接触到大禁军营,也就很少再见过家里的老人们。而如今他离开天启城已经有些时日,更是没有了那些老人的音讯。
他如此的问题,却叫银发老人有些叹息,似乎目中还有些许追忆,而他旁边的另外三个老人也是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巫咸说道:“在很久之前,倒是也打过不少交道。”
老人轻语,燕云陌有些诧异,据他了解,家中的那些老人常年都隐居在天启城内的市集里,很少有人走出过大禁,就别说来到这世外蜃楼了。而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
“前辈去过大禁?”他问道,似乎很肯定,但又有些不确定。
老人轻笑,摇头自嘲,“年轻的时候,也同你们一样,对这整个一切未知充满了好奇,好奇心中的梦,好奇远方的世界。那个时候去过很多地方,九荒,天澜,也曾去过天启城,感受过那片最繁华的土地的光辉。”
老人的话语有些嘲讽,只是不知的是,他的那句话,是嘲笑的他自己呢?还是嘲笑的燕云陌?或是谁都不是,又或是是整个当今天下,所有逐梦的少年。
老人的经历似乎连桑海也觉得好奇,他还记得,在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也是满怀着那样的情怀。只是在后来,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改变了很多初衷。
燕云陌一愣,而后衷心的说道:“前辈早年所走之地甚广,天启城只是多了几分红尘气息,实在比不了世外的闲置淡雅,倒是让前辈见笑了。燕云陌不才,到如今了才走出世内,而今时在蜃楼所见,却是叫我大开眼界。”
老人摆手,笑容有些缅怀,他说道:“可能你不知道我刚到大禁的时候都遇到了什么,而我若是告诉你,我到天启城里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当初的燕氏司命监打了一架,你们会怎么想?”
雪铭瞪大了双眼,而其他三人也同样是有些好奇,就连燕云陌也是无奈的笑了笑,这些隐秘他当真不知道,而今听当事人讲来,到让他颇为想笑。
桑海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老人回答道:“燕氏之名响彻世间,无论是大禁朝堂,还是世外隐士,谁没听过燕氏?”
老人侧头回忆,那时候,他刚走出蜃楼,年少轻狂,他在九荒和天澜等部落,挑战过所有年轻弟子,从无败绩,一时春风得意。而在他来到大禁朝以后,却是忽然想起了燕氏。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天高云淡,太阳暖洋洋的挂在天空,像极了当时的他,也像极了他对面的男子。
他们约战的地方正是天启城外的城郊里,哪里旧时也曾是一方城池,只是多年前大禁还未统一之时,战争纷扰,而一方诸侯的覆灭却仅仅是昼与夜的交替。时间过了很久远,几经岁月洗礼,哪里早已经变成一片荒城。
他站在城墙上,看着脚下的城墙,有刀剑的刻痕还未被完全抹去,也有断剑残戟还插在厚土之中,风沙吹过他的眼眸,吹起他身后的长发,吹动他的长衫在荒城上咧咧作响,可他却一直都未闭上眼睛。
太阳光倾斜而下,似乎已经到了黄昏的边缘,而他已经在这方城墙上站了一天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远处林间的那条小道,未曾闭上过一瞬。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和他交战的男子就要从那条路上走来,而他却不想错失掉这个打量对手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仅仅是打量的代价却是未免有些沉重。
然而尽管如此,他一直都在看着,好在并未让他失望的是,那个男子终于赶在黄昏之前,从那条路上缓缓走了出了。
就那么的,从那条路上缓缓的走了出了,手上仅是拿着一把长剑,便再无他物,像极了一个路过的剑客。
似乎男子的随意比起他的决绝却要更为和谐的多。
迎面而来的男子抬头轻笑,一直走到他的对面才停下脚步。而令他不解的是,男子眼中的笑,似乎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或是他如此晚来,就是对他早早到这里想看看他深浅的小心思的回应,而这,却让他有些震惊,若真是后者,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子,该有多高的智慧或是心机?
他看着身前的来人。这是一个消瘦的男子,手持长剑,看似温和的目光中却透着丝丝凌厉。他知道,来人叫燕雨,当时的燕氏公子,同样也是大禁神朝的一号头脑。
“燕雨。”来人看着他,自报姓名。
“巫咸。”他回应。看似简单的初次交锋,却是谁都不肯让步。
“巫坛果真非凡,竟然出了巫兄这般人物。”来人在城墙上向他拱手,口中更是缓缓赞叹。
“燕氏之名同样不凡,燕兄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他回应道。可脚步已经向前迈开。
风,轻轻流动,随着他们的脚步而动,城楼上的古老灰尘也跟着他们的脚步飞扬而起。长剑交织在一起,目光亦是相对,远处的夕阳拉出刺目的金光,照在他们的发上、脸上、剑上。
长剑交锋,那股凌厉的气势在他们相互靠近,挥剑在一起的瞬间,同时将他们彼此的长发吹向了脑后。
两道孤单的身影靠近又分开,分开又靠近,长剑拉出明亮的光线,在同整个夕阳争辉。
城墙上的泥土在脱落,身上的长衫时而飘荡,时而卷起城墙上的烟尘纷扬满目。他们都在躲避对方最强劲的攻击,而给予对方最强劲的攻击。剑锋明亮,和着满天的金光在整个城墙上舞动,剑刃划过墙壁,画出最深刻的痕迹,剑锋划过城墙,拉出最绚丽的火花。
他们跳下城墙,顺着树林一路西行,一直战到一片无人的湖畔。
湖面宽广?br />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