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寻仙

首页
字体:
上 页 目 录 下 章
太阴寻仙第11部分阅读(2/2)
甜。

    呼吸声在黑暗里此起彼伏,渲染着这处世外的宁静。

    燕云陌在梦中睁开双眼,头顶的阳光刺激着他朦胧的双眼。而他此时所处的地方却不是大漠。

    阳光慵懒,并不是多么狠辣,暖风在他睁眼之际轻轻吹起他平缓的长发,就像是被水流轻轻抚过的水草。有小贩的叫卖声在他的耳畔响起,更有来往不绝的行人和他擦身而过,脚下的灰色石砖整齐有素,砌着脚下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他环顾四周,两侧的楼层静止,上面装饰的辐条与刻字,彰显着这些建筑的古老与大气。目光前沿的河道上,杨柳轻抚,柳枝平静的垂入河水里,被风轻轻一扬,就像是书客的墨笔,在水中拉开浅浅的线条,正准备在干净的白纸上,写下他心中最沉醉的语言。柳絮在河道上纷飞,像是初临的白雪,首次从天空降落,随着清风的吹拂,落在行人的衣襟上,被悄悄带走,落在微有涟漪的河面上,纤尘不染。

    他不管行人的喧嚣,默默走上桥头,柳絮飘落在他的指间,他用手指轻轻揉捏,柳絮没有丝毫的抵触,只有一丝不容察觉的温暖顺着他的指尖蔓延,那种感觉仿佛最真实的存在。

    他一时怔住。而后放下手,遥看周围景色,他记得在无尽漠里的一切,他记得在蜃楼的点滴,他记得他一剑斩开龙首时的风采,他甚至记得他之前刚刚喝下龙涎水时最后所想的内容,那么他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应该都是他的梦,都是他梦里的画面。

    可这却是他首次在梦里清醒,让他知道他此时正置身梦境。

    可此时,他眼前这周遭的景色又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连同他的眼睛和触感一起欺骗,清晰的像是真实的存在,而这里,正是大禁朝天启城内的街道。

    他站在桥上,河水平缓不急,这里熟悉的一切让他一时茫然,让他一时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他走上天启城的城墙上,墙壁上模糊的刻痕和漆黑的血迹渲染着它坐落在此多年的沧桑。守城的士兵在他身前单膝跪地,“参见龙将军。”

    他们气势雄浑,展现着所属于每个优秀大禁军人的铁血与骄傲。

    亦如他多年前的记忆里,那些追随着他的士兵脸上流露的神彩,这些守城的士兵,在冷酷的外表下,也流露出几分难耐的激动。

    他脚步平缓,目光平静,像是他之前在军中的随意,他抬手,向这些将领轻轻点头。

    城墙上的风似乎要比城内大的多,他只站了片刻,就慢慢被大风吹走了之前脸上的红润色泽。他记得,在很多年前,他也经常站在这里,站很久很久,遥遥望向城外的南郊,那片大禁最著名的桃花乡。

    但这次他只站了片刻,便从城楼上走下,走出南门,经过城外的护城河,经过落满桃花的护城河,一路向城外的南郊走去。

    似是三月,早已过了早春时节,满城的桃花纷扬不尽,但说到最甚,自然是城外的南郊。

    燕云陌一路走的很快,他身上的衣襟完好,并没有之前在大漠中屠龙的伤痕,而他之前所穿的那件粗布麻衣,也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他在大禁时常年相随的黑色长衫。

    就连他手臂上缠绕的困龙锁,在此时也都消失不见。

    他站在南郊内的桃花林里,看着远处木屋里升起的炊烟,竟让他踌躇不绝,他抬起脚步想向前踏去,可伸到半空又缩回原地。

    这种犹豫,似乎不应该是一位将军应有的情愫。但此时却在他身上真实的表现。

    他早就觉得他不适合做一个将领,所以才会在记忆中有之前的一幕,才有他转身走出天启城门外的背影。

    但在他此时的记忆中,他早已不在是一位将军,他的挣扎只是因为眼前那一座小小的木屋。

    城外的阳光要比城内温暖很多,这里的桃花似乎也比城内一两片的零星落的更有韵味,他看着眼前炊烟袅袅的木屋,早已不分梦里梦外。

    他克制着内心多年的思念于此时化成的激动,径直向前走去,他在木屋外小心翼翼的,亦如多年前一样决然的推开了门,可令他一滞的是,屋里除了灶下快要熄灭的柴火,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他的手指扣在门阀上指骨苍白,更是有些瑟瑟发抖的迹象。

    原来,这片景象真的只是梦境。他心中苦涩,又无可奈何。他看着那些他亲手编织的竹篮,和房间里一些简单的家具,干净的一尘不染,就像是那朵还夹在他指尖的柳絮,满是新意,宛如刚刚打扫摆放好一样。

    他走到她常坐的地方,拿起她喝水的杯子,里面还残留的半杯水,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温热,温暖着他略显冰凉的手。

    他双手紧紧的握住水杯,放在额前,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而此时,在他低头之际,门阀被轻轻打开,更有女子欣喜的话语传入他的耳里:“你来了。”

    四十七 选择

    他在恍惚中猛然抬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颜,在此时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似乎从未在他的脑海里淡去。

    他起身,再也难耐内心的激动,一把拉过她将她拥入怀间,而她,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脸红,一时无措,一时未有任何动作。

    他同样不知如何言语,只是紧紧的抱住她,深怕稍一松手,她就会化为清风在指尖消散。

    原来她一直一个人守在这里,守在这片孤寂的桃林,守在他心房的深处。

    怀里的温香传入他的鼻间,让他再也无法顾及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搞不清时间过了多远,他甚至不知此时经年,他和女子坐在屋前,如今早已沉稳的他不会踌躇着不好意思去牵她的手,他不知道现在是真实还是虚幻,只是觉得她手间的温度似乎要比多年前的感觉冰冷的多。

    桃花在他们眼前一片一片的落下,沿着桃林里的木屋,一片片的飘落。

    天空云淡,阳光穿透桃林,带着斑驳的光点,在桃林里投下一片斑斓。夕阳渐落,风寒渐起,悄然的黑暗带着晚春的霜寒,给大地蒙上一层冷意。

    他揽着女子的玉肩,温柔在侧。他将长衫披在女子的香肩上,向她讲述在蜃楼的一切,向她讲述大漠的炎热,向她讲述屠龙的惨淡,向她讲述他记忆里走过的仙台路上的所有点滴。

    女子含笑着听他将一切娓娓道来,他们坐在屋外一直诉说到深夜,她的红衣在夜里如桃花般黯然,地上的桃花堆积的很厚,被冷风吹来吹去,不增不减。

    这一幕,若如他的回忆一样,在记忆深处深埋良久,让他觉得那么熟悉,仿佛在重复着昨日的哀愁。

    是夜,风寒,但无月。

    周遭的一切都如墨一般沉浸在他的黑瞳里,他忘了他述说了多久,只是觉得此时有说不完的话,想要现在全部讲给身边的女子听。

    他忘了夜黑,忘了风寒,他消瘦的脸庞在黑夜里略显苍白,丝毫不见在大漠中几经烈日的黝黑。

    到深夜了,但有人从远方向木屋缓缓走来,隔着夜色,可以看见来人手间提着的两个酒坛。

    天启城内所居之人无数,又有南郊的桃花闻名于大禁,但是到这里的人很少,知道他在这里的人也并不多,除了天启城内久居深宫的皇袍男子,就只有一个人,他在大禁军营的唯一挚友,儒将方棘。

    “龙将军别来无恙。”来人向着他轻笑着开口。

    他拉着身边女子的手,从地上缓缓站起,而后微笑着说道:“方棘兄,好久不见。”

    在他的记忆里,他确实和方棘太久未见了,当初他从云都城回来以后,身旁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损,为换他回来魂赴地狱,悄悄消失在整个大禁人间。然后他在这片南郊待了两年,如活死人一般夜夜不眠,只有眼前的男子不时独自到来,给他带来烈酒,和他一醉解千愁。而后他在有一天悄然醒来,想起了那条久违人世的仙台路,就此远去,一别至今,就是好多年,仔细算来,已经快十年了。

    十年之痒,今日他牵着身旁女子的手,似是终于得偿所愿。

    男子看着他,哈哈大笑,“你这家伙,我不过就离去了一个月而已,哪来的好久不见。”

    燕云陌皱眉,他的内心更加迷惘,难道他之前的经历真的只是一场梦吗?他回头看看身边的女子,想起他今夜的诉说,他身边的女子也只是对他轻笑,说他的故事好离奇,当他说到他去云都城征战,在生死的边缘,是她以死亡的代价,在天启城祷告地狱,以生命为祭献,才扭转了败局的时候,她笑着说道:“真是个笨蛋,你以为你可以预知未来啊,陛下都还没有命你去平息叛乱呢。”

    他微微诧异,若这是真实的一幕,那么接下来的故事会不会向着他梦中的那条仙台路走去?

    他们走进木屋里,灯光暗淡,油灯的火焰会轻轻跳动,令他们的影子在地上跟着跳动。

    “还是颜姐的手艺好,煮的面都这么好吃。”女子坐在燕云陌的身边,三个人端着三碗面,在油灯下吃着。女子还好,应有的矜持还在,不像燕云陌和方棘,吸得噗噗作响,燕云陌很感慨,像是这种温馨在他身边已经远去多时,他吃的很香自然可以理解,但方棘似乎吃的比他还香,最后竟然连汤都没有剩下。

    听闻方棘的话,女子微微笑着打趣:“儒将军宫中大餐吃腻了,倒是对这些乡野淡饭感兴趣了?”

    方棘放下碗,然后擦了擦嘴,看着燕云陌道:“自然比不了龙将军,可以天天吃颜姐做的饭。”

    燕云陌看着他,他也已经吃完,同样放下碗摇头道:“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大禁的将军了,你就不要说笑了。”他看着身边的女子,军中的冷厉远去,此时目中微笑不减。

    方棘出身大禁儒城,以学术立世,足智多谋,曾与燕云陌一起携手过许多战事,他不懂武道,但一身才华惊采绝艳,他在军事的指挥和排兵部署上令燕云陌都深感佩服,他曾率军平息过诸多战乱,幼时早年侵滛阵道部署,在燕云陌辞官之后,他所镇守的领域便交由方棘负责,直到燕云陌重归军中,平息云都城之后,真正离开大禁,方棘也不问军中琐事,才有墨渊上任,接替燕云陌的位置。

    只是这些事在此时都算后来。

    方棘看着他,摇摇头,而后说道:“喝酒。”

    方棘知道燕云陌喜欢喝烈酒,军中之人大都喜欢喝烈酒,所以这次他带的酒就是忘妃色,大禁最为闻名的烈酒。有关这个酒的故事很多,有人说这是天启城内最著名的酿酒者所酿,从他们家族世代传下,相隔遥远。也有说这是宫廷的御用酿酒师所制,他本想为皇帝陛下酿出琼浆,不晓弄巧成拙,没有把握好发酵的时间,琼浆玉液没有制成,但是最后却成就了烈酒之名。更有人说,这是当初的一代大禁君王亲手所制,在那场出现燕氏的皇都血案里,那任君主在创作“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时候,一起酿造了这酒,从此便被世人称为忘妃色。

    至于哪个真实已经无从考究,更无人去在乎。

    他们两人在一起喝酒的时间也不在少数,比起皇宫深处的那个帝袍男子也少不了多少。只是他们之前都是喜欢喝闷酒,而现在身边有个女子。

    方棘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衫,在这较冷的春天,他的腰间依然竖着一把白纸折扇,若说他是个将军,倒不如说更像一个不羁的翩翩公子。女子坐在燕云陌身侧,只是笑着和他们闲聊,并没有阻止他们饮酒。

    方棘的双眼微眯,似有几分酒意。他们本是故友,又曾出生入死多年,很多话都不用多说,但他今晚却有很多话不得不说,他伸手拍拍燕云陌的肩膀,“云都城内的诸侯已经举旗另立,而我大禁铁骑也已整装待发,只要陛下一声口谕,便会挥兵长驱,从天启直入云都,而今其他将领都在边疆镇守世内,我不懂武道,不善冲锋,且还要留守天启城,保皇都安危,所以,能够带兵上阵的就只剩下你一人。”

    燕云陌沉默,抬起酒杯不语,他记得,当初就是方棘来找的他,然后他轻轻松开了女子的手,一路远去,只是未曾想到,那样不经回首的一走,就成了永别。

    若是他现在走了,那么结局是否会和当初一样?

    他踌躇不决,但是内心更加明了坚定,他看着女子在黑夜里亮起的双眸,明媚的如同一江春水,他放下酒坛不再去看方棘,只是轻声说道:“我早已不在是一名大禁军人。”

    黑瞳如瀑,和无边夜色融在一起。

    似是沉沦,似要在此间幻境里终此余生,不论真实虚幻,纵使万劫不复他也自甘堕落,因为他此时手间的温暖清晰尚存。

    不管真实与否,他都害怕再次松手,也许现在这一刻是真实,那么他一转身,他记忆里的永别就会兑现。也许这一刻是虚假的,但只要她在身边,他又何故去管仙台还是战乱?

    他只愿默守这一刻的美好,害怕任何的改变。

    他环手将女子抱住,手间的那朵柳絮在她发间飘落,像是纷扬不尽的白雪,一片片飘扬在他的眼前,且越飘越多。他的怀中空无一物,所有一切都不见了,黑夜,木屋,方棘,就连那之前的朵朵桃花,也如无法落尽的白雪,在此时化为柳絮飘扬。

    他一时惊慌无措,他伸手向前抓去,只有天空中的柳絮在他指尖的劲风下旋转,他抬头向前看去,阳光刺的他的双目欲裂,眼中似乎除了斑驳的水面,还有古朴的石桥在他的脚下灰白。

    他停驻呼吸,看着周围的一切。

    原来他一直站在桥上。

    四十八 醒来

    他看着眼前风光,出现从未有过的迷茫。

    四周吵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让他觉得异常的烦躁。

    一瞬间,让他觉得这繁华的天启城街道竟然如此陌生。这些凝聚的往昔画面就像虚晃的倒影,一经触及就会消散,就像脆弱的玻璃,稍一用力就会破碎。

    他站在桥上很久,始终不知该走向何方。

    但是他最后还是走下了石桥,向着人群里走去。来往的行人和他擦肩而过,在人多的时候,甚至会相互撞到肩膀,但他就像失了魂一样,毫无所觉,他就那样没有方向的走着,走过城中的各个街道,各个角落。

    最终他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座高大的府邸,雄伟辉煌,府前大门的两侧盘卧着两只石雕巨狮,高大威猛,如若活物。府前的大门棕红,四周由金粉饰边,大门上的两个门扣同样是两张狮面,更是完全由黄金铸成,然而这些装饰的辉煌都不及门匾上那三个字的万一尊贵——

    将军府。

    这是大禁朝,驻天启城的将军府邸,也是他记忆里后来居住的地方。

    这里位于城内的北面,前面街道上的行人不是很多,比起最富饶的中心要僻静许多,倒是显得较为清雅。

    燕云陌在府外站了片刻,便转身向别处走去。

    城间的街道上行人无数,各种小贩,各种叫卖声起伏,更有卖画弄书的,算命测字的。

    他走过一处算命先生跟前,无精打采。这是一个身穿灰色大褂的老者,双目以盲,一个不小心撞在了他的怀里,他扶起有些年迈的老人,侧身而过。

    老人的大褂陈旧破烂,但是上面的八卦印记依然清晰可见,他的双目已经瞎了多年,但他此时抬头望向燕云陌的背影,似乎将他看的真真切切。

    “看公子一脸茫然,可否容老朽为公子算上一卦?”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都未曾开口说过话。

    燕云陌转过头,看着老人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他自小生活在燕氏,熟悉修行法门,对命途一脉自然也很熟悉,也许有些人并不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推测,但他还是相信的,但是此时他不想去想任何事。

    算命老人看着他,同样摇摇头,而后转身离去,口中更是叹息连连:“天堂地狱何处现,梦里梦外人茫然。”

    老人的脚步蹒跚,摇头中向远方走去。

    燕云陌在口间重复着老人的话语,他像是在瞬间惊醒,向着老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前辈。”

    他向前叫道,可那个双目已瞎的老人已经离去很远,只有一抹背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他向前追去,可是来去的人流挤得他无法迈开脚步,人群像是在此时拥挤了数?br />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
上 页 目 录 下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