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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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寻仙第12部分阅读
    数倍,以至于把他夹在人群当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人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消失在无尽的人群里。

    他停下脚步,走到旁边的河栏处,看着河中轻缓的水流,沉默不语。

    而正在这时,有一个白衣书生轻轻走到他的身边,眼睛同他一起看向平缓的河面。

    他转头看向书生,来人的长衫单薄,但却洁净如雪,让他觉得像是在面对世间最洁净的白纸,一时有些不敢正视。

    白衣书生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他的脸不是很俊朗,但他的笑十分干净,十分清爽,就像此时河面上时而吹过的微风,带着三月季节里,还未被彻底带走的早春冬寒。

    书生向他拱手,轻轻开口:“见过龙将军。”

    他有些诧异,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一个如此人物,但他竟然认识自己。“你认识我?”他向书生问道。他在开口的时候并未加任何前缀和称谓,因为他无法准确的把握这个男子的年龄,判断一个人的年龄往往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一种感觉。他似乎还很年轻,但是眼角下的那抹光却并不明亮,反而带着一股麻木和空洞。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很老,但你又不能说他很老,至少他的笑,很年轻,燕云陌觉得至少比他年轻。

    “当初在很远的地方看到过。”书生回答道,但是燕云陌并没有听懂他的这句话。

    书生也没有要详细解释的意思,只是看着他,继续说道:“将军似乎很茫然。”

    燕云陌撇开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看着远处纷扬的柳絮,“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离开了大禁,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一路东去,我经过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事,也遇见了很多人,但好像那又不是梦。”

    “在那场梦里,我爱的女子因我而死,但我至始至终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他低下头,阳光此时从头顶直直落下,他竟然一时无法看到自己的影子。

    白衣书生听闻他的话,轻轻摇头:“也许,那并不是梦呢?”

    燕云陌听闻他的话不在言语。

    书生继续说道:“也许这一刻你已经发现,既然你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认真面对,那么现在重临往昔,为何又不敢面对,又为何要相骗自己?你在怕什么?”

    燕云陌一直低着头,直到过了很久,他才说道:“我怕很多,我怕我一闭眼,就会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就会再次远离南郊的那片桃花林。”

    他说的很慢,话语不多,但他也同样说的很认真。

    只是这一次,书生没有直接答话,而是放声笑了起来,他笑的声音很大,像是嘲笑,像是傻笑,又像是有万千人在一起笑。只是他如此大的笑声,周围的行人似乎没有一个人察觉。

    燕云陌蹙眉,他看着书生不解的问道:“先生何故发笑?”

    书生还在笑,只是底下头看着他说道:“我笑将军你。”

    “敢问先生,在下有何好笑?”

    “我笑你此刻的懦弱,你在真正的现实里都已经放开手,都敢于面对,何故在此处梦境里反而束手束脚,胆小如鼠?将军好深的执念。”

    燕云陌沉默,他想到当初转身离开大禁时的决然,想到在蜃楼里重新拾起的信心,想到在那片无边的沙漠里,那个绿衣女子黯淡的容颜……

    “或许,真是我懦弱,放不下回忆。”

    书生看着他轻笑,而后在他的眼前化为光雨消散。

    燕云陌抬起目光,看着这片他熟悉的街道,眼中的所有情愫尽在此刻化为坚冰。

    他起步向前走去,河面,建筑,行人,都如同透明一般,任他的身体穿行而过,街道上的小贩还在叫卖,但已经在他的耳中慢慢淡去,他一路南行,再次来到那片他熟悉的桃林。

    如他的记忆中一样,有些桃花在枝头含苞待放,而有些花瓣已经被风雨打残,落在地上的泥土里。

    他的脚步平缓,一步步向着花树下的那个红衣女子走去,更是轻声唤道:“羲儿。”

    他记忆中的女子一直在这里。红衣女子满面泪装,梨花带雨,她顺着花枝警惕的向他看来:“你是谁?”

    他站在原地,想着他们相逢时的一幕,她同样满面泪痕,他记得那一次,他们第一次见面,只是相视一眼,并没有其他故事。

    而此时,他却上前,霸道的将他抱在怀里,想在离去前在去拥抱她最后一次,他闭着眼,深怕稍一睁开,他就再也没有信心离开这处梦境。

    女子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她不认识这个粗俗而忧伤的男子,奈何他的手臂将她抱的那么紧,于是她只好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燕云陌一直闭着眼,所有他并没有看见女子脸上的泪晶莹如钻,像是玉珠一般轻轻滚落,上面倒影着他们往昔的无数画面。只是他肩上的疼痛却是真实的传来,生生将他拉回了黑暗的岩洞里。

    他低下头,正看见他将雪铭紧紧的抱在怀里,而女子的牙齿则是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四十九 龙元

    “你干嘛?”

    燕云陌忍着肩膀传来的疼痛,用手抬起雪铭的脑袋。

    “是你想干嘛?”

    雪铭抬起脑袋看着他,大眼睛闪动,目光楚楚。

    “咳。”旁边的其他人也似乎都已醒来多时,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桑海在一旁干咳,“燕兄,这个,确实是你想干嘛。”

    其他人都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他只好故作冷漠的松开抱着女子的手,转身站起。

    “那个,燕大哥,你不会是想非礼雪铭妹妹吧?”

    桑田用手掩着嘴,轻轻笑道。其他人都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燕云陌斜眼看了雪铭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而后说道:“我对小丫头没兴趣。”

    雪铭看着他,咬牙切齿,狠狠的说道:“禽兽。”

    其他人跟着点头,同样的表情不言而喻,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脸上似乎都真切的刻着两个大字:我懂。

    燕云陌摊手,不在理会他们。

    他回忆起之前的梦境,坐在泉水边上沉默。

    桑海几人已经醒来好久,他们并没有像燕云陌一样置身梦境,之前看着他沉睡的表情,也都明白他在沉睡中似乎发生了很多事。龙涎水不愧为神液,他们身上的伤势也都好了大半,就连身上可以看见的血洞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他们在水囊里灌满了足够的神液,这只是一条幼龙,年岁不是很大,与其相伴的其它神物都还没有来得及滋生,就已经夭折,洞内没有其它东西,他们看着岩壁四周的铭文,可悲的是,这种文字或是符号,他们没有一个人懂。

    走出漆黑的岩洞,头顶烈日正直,早已将雨水的潮湿蒸发干净。

    他们不知道在洞内的沉睡中过去了多久,但看这极昼环境里太阳上升的高度,想来也是过了很久很久。

    龙的躯体横陈一旁,身上的鳞甲早已破碎,那道凌厉的劲气至今还在它的身体内搅动。

    崇远上前用剑将它的躯体慢慢划开,在古时的诸圣眼中,龙就是一个活着的宝藏,龙肉是绝世的珍味,龙血可以炼药,龙骨和龙筋更是可以制成圣兵,但是最宝贵的,还是它体内的龙元,俗称内丹。

    龙的内丹可以强行提升人的修为,与凡人普通人无用,但对修行人来说,是最大的补药。

    龙肉早已被绞碎,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圣人,更加不会制圣兵,不会炼药,与他们有用的,就只有那颗龙元。

    崇远很快就切开了鳞片,从它的腹中取出了一颗拳头大的红色珠子。

    “这么大?”雪铭显得很惊讶,她没想到龙元会这么大。

    桑田摸摸她的脑袋,像是在逗一个小孩子,“你要是吃了那个珠子,你就会变得比燕大哥还厉害。”

    桑田说的很温柔,像是在鼓励一个小孩子,但是眼睛却是眯的像月牙一样。桑海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下意识的像燕云陌身边靠近了一点。

    而雪铭则是直接亮起了大眼睛,满脸依稀的问道:“真的?”

    “嗯。”桑田回应,似在不置可否的点头。

    而雪铭则是真的将眼睛放在了前面的那颗珠子上,最后顺着珠子上的双手,慢慢将眼光移到了崇远的脸上。崇远微微举起剑,但她则轻轻的向前走去,脸上的微笑似乎更甜了,只是笑容落在崇远的眼里,活像看见了一个小恶魔。

    “崇远哥哥……”

    她轻轻向前,离崇远越来越近。后者放下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赶忙将手中的红色珠子仍在了她手里。

    雪铭接过那颗珠子,在她的手中晶莹透亮,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温热,就像是崇远的手温,又像是从珠子的内部慢慢沁透的温热。她看着手中的珠子,欣喜的不得了,回头还不忘给了崇远又一个甜美的微笑。

    “谢谢崇远哥哥。”

    崇远的嘴角越发的抽搐了,他想说无耻,可看着她一副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表情,他只好颤抖的闭上双眼。

    雪铭是绝美的,此时她的衣衫虽然破烂,她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依然不影响她的风情,反而因为衣衫的破烂和身上的血渍更多了几分魅惑,就像是一个落难的天使,又像是一个出逃的小恶魔。

    她的一瞥一笑一个撒娇,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武器,但这些人却不代表在场的各位,更不代表崇远。

    她将珠子小心的拿在手间,而后贼兮兮的就是一口。

    可是她竟然发现这个东西比她的牙齿还硬,丝毫咬不动。

    桑田,崇远,还有其他几人都忍住笑弯了腰,她疑惑的看着众人,脸色羞红,低下头弱弱的问道:“这个要怎么吃呀?”

    于此时,其他人再也忍耐不住,笑的前俯后仰,桑田更是不顾仪态,笑着趴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这才明白上了当,羞怒的看着众人,跺跺脚,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尤其是在她的目光接触到桑田和崇远的时候,似乎像是有闪电在悄悄划过。

    而这两人也是笑的最厉害的。

    燕云陌看着她说道:“你要是把这颗珠子一口吃下,你的身体就会在瞬间被炸成粉末。”

    女子闻言,疑惑的看了燕云陌一眼,又怯怯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珠子,似乎有些后怕,她将珠子扔回给崇远,悄悄的甩了甩手。

    桑田摸摸她的头发,抱着她的肩膀道:“傻妹妹,你真可爱。”

    “哼,桑田姐,连你也戏弄我。”然而雪铭却不依了,轻哼一声,拨开她的手。

    桑田看着她,笑着说道:“那个,好妹妹,我还有一段更好的舞蹈哦,你要不要学啊?我本来打算等会儿教你的,哎,可惜妹妹不理我,那算了。”说完她摇摇头,叹口气,似乎很失落,很伤心,比雪铭都伤心。

    燕云陌几人摇摇头,暗叹有人又要继续悲催了。

    雪铭闻言眼睛一亮,轻轻拉过桑田的手,满脸的微笑更甚,“那个,桑田姐,……”

    崇远将手中的龙元拿到燕云陌和桑海身边,将目光放在了他们两个身上。

    燕云陌抬起头,轻声问道:“崇远兄,不如我们一起走吧,大家都有相同的目的,之前的不信任也都慢慢而去。这颗珠子此时也用不上,先收着,以后在说吧,你看如何?”

    崇远沉思片刻,再看看身后仅剩的四个人,轻轻点了点头,“那么,如此甚好。”

    桑海伸出手,“合作愉快。”

    崇远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合作愉快。”

    烈日的光刺眼,他们在龙尸边上坐下,烤龙肉,这自然是一场盛宴,龙的身躯虽然尽数化为肉泥,但是尾部还是有一块相对完好,足够他们饱餐一顿,这大漠中虽然没有什么佐料,但是这龙肉本身就是最好的佐料。由燕云陌亲自操手,踢掉龙骨和鳞片,以龙涎水清洗干净,串在困龙锁上,在龙骨上点燃虚火,只是过了片刻就飘出浓浓的香味。

    他们走进这片沙漠早已不知过了多久,每日都是干粮烧饼,早已忘了烤肉滋味,如今闻着阵阵肉香,直叫他们体内的馋虫蠢蠢欲动。

    到最后,崇远更是拿出一片九荒天山上特有的雪莲花瓣,作为佐料,虽然只是一片,但也是不可多得,更何况还是同幽梦齐名的世外仙珍。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等待烤肉出火,一边的雪铭靠在燕云陌身旁,时而看看烤肉,时而向桑田翻翻白眼、皱皱琼鼻,娇憨无比。

    五十 太阴

    大漠上金光璀璨,黄沙层叠,有九个人安逸的躺在黄沙上,面朝蓝天,一脸的惬意。

    那块很大的龙肉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腹中,解了馋虫之渴,此时正美美的摸着肚皮,回味这股美好。

    大禁朝天启城内。

    如今正值严冬,和燕云陌他们此时所在的大漠景色完全不同,到处都是一层厚厚的积雪,像是洁白的地毯。干枯的树枝上,挂着些许雪花,跟柳絮一样。城内的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袄,大都躲在家里,围着炭火,不愿出门,有偶尔的行人走在街道上,冒着风雪前行,都是匆匆忙忙而过,留下一行鲜明的脚印在雪地上,无人愿去观赏这种美丽。

    城内的城楼上,还有士兵穿着坚硬的盔甲站在各个哨口,笔直的身躯像是早已被寒冷冻住,他们的眼神坚毅,透着比风雪还要凌厉的严寒,观他们整个人的气势,就像是一道道风雪的雕塑。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没有一个人敢去冒犯这些守城士兵的尊严,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尽管这些士兵在风寒中站了很久,他们的身体也许早已被寒冷冻的麻木,但是他们一定可以保证在你有所动作之前,将他手中的那柄长矛刺入你的喉咙里,然后等待你的血液从你脑后顺着矛间慢慢滴落,慢慢被空气的严寒带走所有温度,然后他会猛然抽出长矛如若无事般继续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而你的身体也会在他抽出长矛之后,如坚冰一样倒在地上,几个小时之后,当换岗的士兵到来,你的尸体会被杀死你的士兵带走,他会带着你的身体去专门的管事那里换取一定的赏钱。

    这些守城的士兵都是由墨渊在军中亲手挑选的精英,他们的韧性和坚毅都非普通士兵可比,身手更是以一当十。

    而这些人,正是铸就大禁神朝不朽的真正利器。

    他们是真正大禁士兵的骄傲。

    在这坚毅的城外,同一片天空下,有一个书生坐在庭院里的大树下,萧索而孤单,雪花在他的身边落下,竟然没有一片可以打在他的衣襟之上,他怔怔的看着远处东方的天空,面上慢慢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一时跳出了这俗世凡尘。

    他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干枯的树枝时而不堪重负,抖落一大片积雪在他身边落下。他的衣襟雪白,似乎可以很好的和这四周的白雪融在一起,但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似乎像是太过洁净,比这萧萧下落的白雪还要洁净。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棋盘,落子已经快将棋盘盖满,棋盘上,一面干净如初,飘落的雪花也在上面轻轻绕过,而棋盘的另一面,则是已经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若不是对面之人选的是黑子,估计此时已经看不到对面之人的棋路。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他慵懒的坐在石凳上,头发散乱的披下,垂在肩膀,显得有些随意。他并没有像书生一样屏蔽风雪,如今雪花已如同他身前的半边棋盘一样,落满了他的全身。一旁放着的茶壶还很温热,有热气轻轻飘出,将周围的飘雪悄悄融化。

    黑衣男子的面容并不是多么俊朗,但在他慵懒的眼中,却有着一丝隐藏不住的智慧之光,他的身形并不伟岸,更谈不上英姿,但是对面的书生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绝对可以迷倒万千少女。书生无法确定那是一股怎样的气质,像是一股成熟,又比成熟高傲了许多,像是看淡俗世凡尘的沧桑,像是历尽千帆的麻木,他摇摇头,不再去想。

    然而此时若是让燕云陌和巫咸看到眼前这个男子,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

    “燕雨兄的棋风不同当年了啊!”

    书生落下一子,轻饮一口热茶,微微感叹。

    这个男子,原来就是当年的燕氏司命监燕雨,令巫咸闭关巫坛多年的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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